第922章 离乡路,掘墓族与“骨殖草”(2 / 2)
林辰连忙扶起他:“我正是为此而来。只是这草采了还得种,不然用不了几年就绝了。”
老者叹了口气:“我们也想种,可这草离了骨殖就活不了,总不能一直挖祖宗的坟……”
“不用挖坟,”林辰指着岩洞外的兽骨堆,“用兽骨埋在土里,再浇些带草木灰的水,试试能不能活。”
老者半信半疑,让阿黑找了些兽骨,又取来草木灰,林辰亲手种下几株骨殖草,用沈公子的匕首在骨头上划了几个小口:“让草根能吸到骨里的养分,又不伤及人骨,这样才合天理。”
傍晚,掘墓族留他们在岩洞过夜。岩洞深处有个火堆,族人围坐在一起,吃着烤得半生的兽肉,喝着浑浊的酒。老者——他们叫他“守骨爷”——给林辰和沈公子各递了块肉:“尝尝,北漠的黄羊肉,补力气。”
沈公子看着带血的肉,实在下不了口,林辰却接过来,用匕首割了一小块塞进嘴里:“多谢守骨爷。”
守骨爷笑了:“你们中原人就是讲究。其实这肉烤三分熟,才够劲。”他喝了口酒,“说起来,你们信鬼神吗?我们掘墓族,敬的不是神,是祖宗的骨头,觉得骨头里藏着魂。”
林辰点头:“我信草木有灵,或许骨头里也有吧,不然骨殖草怎么只认它呢。”
正说着,洞外突然传来一阵喧哗,几个年轻的族人抬着个担架进来,上面躺着个少年,腿肿得像水桶,皮肤下隐约能看到骨头的形状。“守骨爷,阿木被蚀骨风缠上了,腿都快断了!”
守骨爷脸色一变,连忙让族人把少年抬到火堆边。林辰上前查看,少年的腿又红又烫,轻轻一碰就疼得直叫,显然是蚀骨风急性发作。
“得立刻用骨殖草,”林辰道,“沈公子,帮我取些烈酒和续断草。”
守骨爷却拦住他,脸色凝重:“按老规矩,得用‘活祭’……”
“活祭?”沈公子吓了一跳,“你们要杀人?”
“不是杀人,”守骨爷指着洞外的祭坛,“是把最壮的羊杀了,血洒在骨殖草上,再用药,说是能让祖宗的魂保佑药起效。”
林辰皱起眉:“草木要的是生机,不是血腥。你看这少年,气息已经很弱了,再用血腥刺激,怕是撑不住。”他转向阿黑,“按我说的,取刚采的骨殖草,用烈酒冲洗,再捣成泥,我来敷。”
守骨爷犹豫了,族人们也议论纷纷,有的说该按老规矩,有的说不妨试试林辰的法子。阿黑突然道:“阿爷,我信林大夫!他的还魂花是真能治病!”
守骨爷咬了咬牙:“好!就按你说的办!”
林辰迅速处理好骨殖草,和续断草泥混合在一起,小心地敷在少年的腿上,又用干净的布条缠紧。“半个时辰后要是不疼了,就没事了。”他擦了擦额头的汗,心里其实也没底——这是他第一次用骨殖草治蚀骨风。
半个时辰后,少年的哭声渐渐停了,他试着动了动腿,惊喜地喊:“不疼了!真的不疼了!”
族人们爆发出一阵欢呼,守骨爷对着林辰深深一揖:“林大夫,你救了我们全族啊!”
林辰扶起他,指着洞外的兽骨堆:“明日咱们就按我说的法子种骨殖草,用兽骨,用草木灰,不用再动祖宗的坟。草木有草木的道,人也该有人的道,互不相犯,才能长久。”
守骨爷连连点头:“你说得对!以前是我们钻了牛角尖,总觉得离了人骨不行,其实草木比我们懂分寸。”
离开骨殖沟的那天,掘墓族的人都来送行。阿黑给他们的马备了最好的草料,守骨爷则送了个骨雕的小盒子,里面装着骨殖草的种子:“按你说的,我们种了些在兽骨堆里,真活了!这种子你带回去,说不定中原也能种。”
林辰接过盒子,里面的种子呈灰黑色,像细小的骨头渣。“我会试试的,”他道,“等种活了,就给你们送些续断草的种子,两种草混着种,效果更好。”
沈公子把自己的匕首送给了阿黑:“这匕首虽好,不如你的弯刀实用,留着防身吧。”阿黑愣了愣,接过匕首,突然把自己刀鞘上的骨头饰物解下来,塞给沈公子:“这个给你,掘墓族的护身符,能避邪。”
走出骨殖沟,沈公子看着手里的骨头饰物,突然笑道:“以前总觉得掘墓族是蛮人,现在才发现,他们只是用自己的方式守着东西,和我们守着药铺没两样。”
林辰点头:“人也好,草木也好,守的不过是心里的那点念想。掘墓族守着祖宗的骨头,我们守着治病的草药,本质上是一样的。”
北漠的风依旧刮着,却似乎没那么冷了。他们的黑马踩在乱石滩上,蹄声清脆,骨殖草的种子在行囊里轻轻晃动,像在应和着什么。
林辰想起守骨爷最后说的话:“不管是人骨还是兽骨,埋在土里,最后都成了草木的养料,或许这就是祖宗想告诉我们的——活着的人,该往前看,别总盯着地下的骨头。”
他勒住马,回头望了一眼骨殖沟的方向,那里的岩洞口,骨殖草的藤蔓在风中摇曳,暗红色的花瓣像跳动的火苗,映着掘墓族送行的身影。
“下一站去哪?”沈公子问,声音里带着期待。
林辰掏出爹的笔记,翻到最后一页,上面画着一片蓝色的湖泊,旁边写着:“西海有蓝藻,能清目,水色如天。”
“去西海,”林辰笑道,“看看能清目的蓝藻,是不是真的像天一样蓝。”
黑马嘶鸣一声,朝着西方疾驰而去,蹄下的乱石被踏得滚动,发出“哗啦啦”的声响,像一首粗犷的歌。林辰知道,这趟旅程还远没结束,骨殖草的种子,掘墓族的故事,还有那些没见过的草木,都在前方等着他——就像北漠的风,永远朝着有生机的地方吹,而他的脚步,也永远跟着草木的气息,走向更远的远方。
行囊里的骨殖草种子轻轻碰撞,仿佛在说:别停,前面还有更多的土地,等着我们扎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