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6章 自身的意义？一切的意义？（2 / 2）
他指向湖面上悠然划水的天鹅，又指向远处在花田间劳作的模糊人影：“悲伤也好，欢笑也罢，离别之痛，相聚之喜……这些情感，这些体验，本身就是生命意义的一部分。”
“秩序的意义，不在于赋予它们额外的光环，而在于提供一个相对安稳的环境，让更多的人有机会去体验这些属于‘存在’本身的滋味。而不是在毫无规则、弱肉强食的丛林之中，让这些体验还未发生，就在无意义的暴力与混乱中被无情扼杀、剥夺！”
千道流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这，便是我所理解的秩序存在的根本意义——庇护可能，让意义得以生发。”
忘川静静地听着，冰冷的眼眸中没有任何波澜，仿佛千道流描绘的愿景只是一幅遥远而模糊的画卷。
当千道流的话音落下，忘川才缓缓开口，声音如同寒泉流淌，带着一种洞穿表象的冷漠：
“大供奉，你的理念听上去很美好，如同这供奉殿精心布置的园林。”他的目光扫过脚下那些修剪得整齐划一的花草，“但你是否想过，无论有没有秩序，黑暗都是必然存在的？”
“地方豪强，门阀贵族，这些存在，在任何秩序下都如同依附于大树的藤蔓，盘根错节，难以根除。”
他的眼神锐利起来，如同冰锥刺向千道流：“他们依然高高在上，依然视平民如草芥，依然肆无忌惮地压榨着底层人的血汗与希望。”
“你口中那庇护众生的秩序，其力量确实强大，足以震慑明面上的混乱。但这份强大的秩序，是否在无形中也成为了保护这些权贵的盔甲？让他们在规则之内，更加安全、更加‘合法’地延续着他们的贪婪与不公？”
忘川的声音带着一种冰冷的讽刺：“在你建立的秩序之下，那些被压迫、被剥削的普通人，他们感受到了你所说的‘体验意义’的机会了吗？”
“还是说，这秩序反而成了禁锢他们的牢笼？因为你们的规则，你们的法律，你们维护的力量，在保护着那些施暴者的地位和特权！”
“当他们试图反抗这种不公时，你们的秩序，你们强大的武魂殿，是否会立刻化身为维护‘稳定’的利剑，将他们的反抗定义为‘混乱’而加以镇压？”
他向前微微倾身，目光如炬：“那么，当没有秩序时呢？当规则崩塌，力量为尊时呢？”
“那些被压迫到极限的普通人，至少还有一丝以命相搏、玉石俱焚的机会！或许微乎其微，但那是他们仅存的、用自己的方式寻求公正的可能！”
“而你们的秩序，恰恰在最关键的时刻，剥夺了他们这最后一点反抗的‘可能’！用你所谓的‘庇护可能’，亲手扼杀了他们反抗压迫、争取自身意义的‘可能’！”
“所以，”忘川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信念，“我从不认为你口中那宏大的秩序有什么终极意义。它的存在，或许减少了明面上的血腥，却可能在更深的层面滋养着不公与绝望。”
“我所能做的，我所信任的，唯有守护住我心中那最珍视的、为数不多的灯火！至于其他人……”
他的目光掠过远方劳作的人影，带着一种近乎冷酷的漠然，“在他们陷入黑暗时，若无人守护，若秩序无法庇护，那么反抗，哪怕是混乱的反抗，也是他们争取自身‘意义’的唯一途径！这，或许是另一种残酷的‘秩序’。”
千道流的眉头深深皱起，忘川的质问他当然知道，但在他秩序的信念基石上。他金色的眼眸中闪过痛楚、愤怒，但更多的是沉凝的思索。
他无法否认忘川指出的黑暗面，武魂殿的光辉之下，确实存在着巨大阴影。那些依附于武魂殿的贵族，那些在规则庇护下作恶的地方势力，是他无法回避的现实。但他绝不认同秩序本身是枷锁的说法。
“阁下所言，指出了秩序并非完美，这确是不争的事实。”千道流的声音沉了下来，带着一种沉重的坦诚，“阳光之下必有阴影，再完善的律法也难以杜绝人心的贪婪与权力的腐化。武魂殿建立的秩序，也无法避免成为某些人谋取私利的工具。”
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无比坚定，甚至带着一种悲壮的凛然：“但是！这绝非否定秩序价值的理由！正因黑暗存在，才更需要光明指引！”
“正因有人利用秩序作恶，才更需要强大的力量去维护秩序的公正！将秩序等同于压迫的枷锁，是只见树木不见森林！”
千道流指向那些盛放的“赤焰金盏”：“如果没有园丁的守护与规则的约束，这些娇弱的花朵，如何能在万千野草的挤压下绽放出如此绚烂的光华？”
“它们或许会被更强大的植物绞杀，或许会被虫豸啃噬殆尽！秩序，就是园丁的篱笆和剪刀，它限制了某些个体的‘自由扩张’，却保障了更多个体‘存在与绽放’的可能！”
“您所说的‘混乱中的反抗机会’，看似是弱者最后的出路，实则不过是绝望者的同归于尽！”
千道流的声音带着深深的悲悯，“那是一个将所有人拖入黑暗深渊的漩涡！当规则彻底崩塌，弱肉强食成为唯一法则时，最先被吞噬、被碾碎的，永远是那些最底层、最无助的普通人！”
“他们的‘反抗’，在绝对的力量差距面前，往往只是徒增牺牲！您所看到的‘机会’，对绝大多数人而言，是通往地狱的单程票！”
“而秩序，哪怕是永不完美的秩序，至少为他们提供了一条虽然坎坷、但尚存一线生机的道路！让他们有机会去耕种，去贸易，去养育后代，去体验生活的酸甜苦辣！”
“维护秩序，清除秩序内的蛀虫，不断修补和完善规则，使其更趋向公正——这才是守护更多‘可能’，让更多‘意义’得以生发的艰难正道！”
千道流的目光灼灼，如同燃烧的金色火焰，“而非因噎废食，为了虚无缥缈的‘绝对反抗自由’，就彻底否定秩序本身，将所有人投入弱肉强食的炼狱！那不是赋予意义，那是彻底的毁灭！”
两人相对而立，理念如同两座沉默的山峰，在静室的露台上轰然碰撞。
忘川眼中是冰冷的现实与对个体自由的极端扞卫，千道流眼中是沉重的责任与对集体存续的执着守护。
他们都看到了对方理念中的部分真相，却都无法完全说服对方。
他们深知，这关乎世界本质认知的鸿沟，绝非言语可以轻易跨越。这不是劝诫，而是立场的相对阐述，是灵魂深处信念的无声交锋。
露台上陷入了一种奇异的沉寂，唯有湖风拂过花叶的沙沙声，以及两人之间那无形却激烈碰撞的思想激流。阳光似乎也感受到了这份沉重，变得有些凝滞。
就在这理念僵持、气氛凝重的时刻——
嗡！！！
供奉殿上方，晴朗的天空毫无征兆地发出一声低沉而充满撕裂感的嗡鸣！仿佛一面巨大的玻璃被硬生生凿开！
紧接着，一道极其刺眼、充满锋锐无匹意志的光痕，如同天神掷出的粉色光矢，猛地将蔚蓝的天幕撕裂开一道巨大的豁口！
空间碎片如同琉璃般崩碎飞溅！
一股与斗罗大陆现有力量体系截然不同的、充满极致“追击”与“猎杀”意志的恐怖气息，如同决堤的洪流，从那空间裂缝中狂涌而出！
这股气息凌厉、迅疾、带着一种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偏执与决绝，瞬间锁定了供奉殿深处，锁定了露台上那个气息极端不稳定的身影——忘川！
空间裂缝中，一个挺拔的身影一步踏出！
蓝金色的铠甲覆盖全身，流淌着星辰般的光泽，其样式古朴而威严，充满了古老狩猎者的气息。
他的蓝银草缠绕成一柄巨大的长弓、缠绕着星辉与流光的巨大长弓，弓身仿佛由凝固的宇宙射线构成，散发出令人心悸的锋锐波动。
他周身弥漫着实质化的金色光焰，如同熊熊燃烧的猎杀意志，刚到魂帝的他其强度竟丝毫不逊于一般的封号斗罗！
尤其是那双眼睛，不再是往日的深邃或算计，而是燃烧着一种仿佛能洞穿时空、锁定猎物的锐利金芒！
那光芒中，蕴含着无尽的执着与……仇恨！
正是唐三！
但此刻的他，那身铠甲，那把长弓，那冲霄而起的“猎杀”意志，无不昭示着他已踏上了另一条神秘而强大的道路——巡猎命途！
他的目光如同两柄淬火的利剑，瞬间穿透空间的距离，死死钉在忘川身上，冰冷的声音如同万载玄冰，带着滔天的恨意与必杀的决绝，响彻整个武魂殿山巅：
“忘——川——！终于……找到你了！今日，我必以巡猎之名，终结你这祸乱之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