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8章 首批女学员的选拔(1 / 2)
雍正三十四年暮春,兰馨学院的朱漆大门前挤满了人。三十丈长的青砖道上,停着各式各样的马车——有京城官员家的青布马车,有江南商户家的雕花马车,还有蒙古草原过来的驼车,车帘掀开时,能看到里面捧着书卷的女子,鬓边别着的花簪沾着晨露,眼里满是期待。
“听说这次要选女外交官,足足有三百人报名呢!”一个穿着绿布裙的姑娘踮着脚,对身边的同伴说,“我从苏州来,花了半个月才到京城,就是想试试——江姑娘说女子也能做外交,我信她!”同伴点点头,手里攥着一本翻得卷边的《外邦语言入门》,那是兰馨学院去年印的教材,如今成了报名女子的“必读书”。
江兰站在学院的藏经阁二楼,看着楼下的人群,手里拿着一份报名名册。名册上密密麻麻写着三百个名字,出身各异——有官宦小姐,有商户之女,有草原王公的女儿,还有像张芸那样的基层译官。“三百人里选十人,比科举还难,”身边的秋杏翻着名册,忍不住感叹,“咱们定的标准这么严,怕是好多姑娘要失望了。”
江兰笑了笑,指尖划过“选拔标准”那页纸——纸上写着四条,每条都注着详细的考核要求:“一、外语:精通朝鲜语或日语,能翻译外邦贸易文书(含专业术语),可无障碍对话;二、礼仪:熟稔朝鲜、日本的宫廷与民间礼仪,能应对不同场合的行礼、交谈;三、算术:会算互市贸易账(含关税、运费、定价),能快速核对贡品清单;四、辩论:可应对外邦合理或不合理要求,能条理清晰地阐述大清立场,不卑不亢。”
“严才是对她们负责,”江兰说,“外交不是儿戏,一句话说错、一个礼仪做错,都可能影响两国邦交。咱们选的是能代表大清的女外交官,不能将就。”她转头看向楼下,正好看到江老实带着几个瑞祥号的伙计,搬着一摞摞考核用的文书和算盘,“爹,考场都布置好了?”
江老实仰头应道:“放心吧!东院的三个屋子都收拾好了,第一间考外语,第二间考礼仪,第三间考算术,辩论就在前院的大场子里。你娘还让织坊的姑娘们赶制了朝鲜的襦裙、日本的小袖,礼仪考核时能用得上!”
辰时整,选拔正式开始。第一关是外语考核,主考官是前朝鲜贡使金先生和日本商馆的通译佐藤先生。考生们按顺序进入东院第一间屋子,屋里摆着两张桌子,桌上放着待翻译的文书——朝鲜语文书是朝鲜国王给大清的“互市请求书”,里面提到“人参、毛皮换丝绸、茶叶”的具体数量和关税;日语文书是日本长崎商馆的“贸易条例”,里面有“布幅标准”“船期安排”等专业术语。
第一个进去的是个京城官宦家的小姐,拿起朝鲜语文书,读了两句就卡住了——“关税折银”的“折”字,她念成了“zhē”,金先生皱了皱眉,提醒道:“此字在贸易文书中应读‘shé’,指折算银两,姑娘若连专业术语的读音都错了,如何跟朝鲜使者沟通?”小姐的脸瞬间红了,捏着文书,低头走了出去。
轮到张书瑶时,她穿着一身月白色的布裙,手里提着一个小包袱,里面装着她自己抄的日本《德川幕府贸易法》。佐藤先生递给她一份日语文书,是日本商人写给大清的“茶叶订单”,里面不仅有数量,还有“茶叶等级(雨前、明前)”“储存要求”等细节。张书瑶接过文书,只扫了一眼,就轻声读了起来,发音标准,连“明前茶”的日语古称“早摘み茶”都没说错。
“请翻译‘储存需避潮,温度不可超十五度’这句,”佐藤先生故意用了较古的日语表达。张书瑶不假思索地答道:“日语中‘避潮’可译为‘湿気を避け’,‘温度不可超十五度’需结合贸易习惯,译为‘温度は十五度を超えてはならず’,因日本商人多懂‘度’的计量单位,无需额外解释。”她还补充道:“去年瑞祥号与长崎商人交易时,曾因储存不当坏过一批茶叶,后来就把这条写进了订单,我在兰馨学院的通商档案里见过。”
佐藤先生眼中露出赞许:“姑娘不仅懂日语,还懂贸易实务,难得。”站在一旁记录的秋杏,悄悄在张书瑶的名字旁画了个圈——这是“优先入选”的标记。
东院第二间屋子,是礼仪考核,主考官是礼部的王老大人。屋里摆着不同的场景道具:一张铺着朝鲜高丽纸的桌子,是模拟“朝鲜使臣接见”;一张放着日本漆器的矮桌,是模拟“日本商馆会谈”。考生需要根据场景,行对应的礼仪,说对应的问候语。
一个江南来的姑娘,面对“朝鲜使臣接见”场景,慌慌张张地行了个大清的跪拜礼,王老大人摇了摇头:“朝鲜使臣见大清官员,行拱手礼即可,若行跪拜礼,反而会让对方不安,觉得你轻视他们的礼仪——外交礼仪,贵在‘对等’,不可乱行。”
娜仁走进来时,身上还带着蒙古草原的气息——她穿着一身淡青色的蒙古袍,腰间系着银腰带,却没戴过多的首饰,显得干练。她抽到的是“朝鲜与蒙古边境互市会谈”场景,这是个偏门的场景,连王老大人都有些意外。
娜仁却不慌不忙,先对着模拟“朝鲜官员”的伙计,行朝鲜的拱手礼,右手压左手,举到胸口,说:“朝鲜的朋友们,我是大清的娜仁,代表蒙古王公来谈互市,愿咱们的交易像草原的河水一样顺畅。”接着,她又补充道:“蒙古与朝鲜的边境互市,多在春季进行,此时蒙古的毛皮最厚实,朝鲜的人参刚采挖,按惯例,会谈时要先聊天气,再聊物产,这样才显亲近。”
王老大人惊讶地问:“姑娘怎么知道这些?”娜仁笑着说:“我父亲是蒙古巴林部的王公,每年都要去边境接朝鲜商人,我跟着去过两次,学了些他们的礼仪和习惯。”王老大人点点头,在她的成绩册上写了“优”——不仅礼仪对,还懂实务背景,这正是外交需要的。
第三关算术考核,考的是外交贸易中最常用的“互市账计算”。桌上摆着一份模拟的“大清与朝鲜互市清单”:朝鲜用100斤人参(每斤折银20两)、200张毛皮(每张折银5两),换大清的50匹丝绸(每匹银30两)、100斤茶叶(每斤银5两),还要算关税(人参、毛皮关税10%,丝绸、茶叶关税5%)和运费(朝鲜到大清的运费共50两),最后算出“谁该补谁多少银子”。
考生们拿着算盘,噼里啪啦地算着,有的算错了关税比例,有的漏了运费,还有的把“折银”算反了。一个考生算出来“大清该补朝鲜50两”,江兰走过去,指着清单说:“你再算一遍——朝鲜的货物总价值是100x20+200x5=3000两,关税3000x10%=300两,实际抵银2700两;大清的货物总价值是50x30+100x5=2000两,关税2000x5%=100两,实际抵银1900两,再加上运费50两,该是朝鲜补大清2700-1900-50=750两,你把‘谁补谁’搞反了。”考生脸一红,收起算盘,小声说:“我在家只算过自家商铺的账,没算过互市的,还是差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