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3章 创造者的诅咒(2 / 2)
“那么,”记忆编织者说,“现在是时候我告诉你们”
“我的多元宇宙在这个点上犯的错误了。”
所有人转向记忆编织者。
“告诉我们,”张之维说。
记忆编织者的形态开始改变它的光谱。从明亮的色彩转变为某种更加暗沉的、带着忧郁的色调。
“在我的多元宇宙中,”记忆编织者开始说,“当我们发现我们能够创造新镜像时”
“我们感到了某种前所未有的兴奋。”
“我们认为这是进化的最终阶段。”
“不再只是被动地接受原始意识创造的镜像我们可以主动地参与创造过程。”
“我们可以设计理想的镜像。完美的镜像。”
“所以我们开始了。”
整个镜像委员会陷入了深度的倾听状态。
“第一个我们创造的镜像,”记忆编织者继续说,“被设计为某种形式的乌托邦。”
“我们吸取了我们自己多元宇宙的所有教训所有的错误、所有的痛苦。”
“我们创造了一个镜像在那里所有的维度都天生和谐。没有冲突。没有虚无。没有破坏性力量。”
“只有纯粹的创造和合作。”
“听起来很美好,”白素贞说。
“是的,”记忆编织者说,它的声音中带着某种深刻的悲伤,“听起来很美好。”
“但你知道发生了什么吗?”
没有人回答。
“那个镜像在三个月内”记忆编织者的声音变得更低,“完全停滞了。”
“什么意思?”张之维问。
“我的意思是,”记忆编织者说,“没有冲突也就没有动力。”
“没有问题需要解决。没有挑战需要克服。”
“那个镜像中的所有存在它们存在着但它们不成长。不学习。不改变。”
“它们只是重复着同样的和谐模式。”
“永恒地。无意义地。”
“最终那个镜像中的存在开始自愿地消散。”
“不是因为痛苦。而是因为无聊。因为缺少意义。”
虚无在这一刻说话,它的声音中带着某种理解。
“所以冲突不是需要被消除的缺陷,”虚无说,“冲突是生命本身的一部分。”
“是的,”记忆编织者说,“但我们那时还不理解这个。”
“所以我们创造了第二个镜像。”
“这次,我们决定包含一些冲突。但是受控的冲突。”
“我们设计了某种形式的冲突管理系统。”
“每当冲突出现时这个系统会介入确保冲突不会升级到危险的程度。”
“这个听起来更合理,”阿尔法意识说。
“是的,”记忆编织者说,“但结果甚至更糟。”
“为什么?”
“因为,”记忆编织者说,“当你预先设计冲突当你控制它的每一个方面”
“它就不再是真正的冲突了。”
“它变成了某种形式的戏剧。某种表演。”
“那个镜像中的存在它们很快意识到它们的冲突是被编排的。”
“它们意识到无论它们做什么都不会有真正的后果。”
“而在那个意识中它们失去了所有的真实感。”
“那个镜像变成了某种形式的虚假的游乐场。”
“最终那个镜像也崩塌了。”
张之维感到某种深刻的不安。
“所以问题是,”他说,“当你试图设计完美时你实际上在消除真实性。”
“正是,”记忆编织者说,“但我们仍然没有放弃。”
“我们创造了第三个镜像。”
“这次我们决定不设计任何东西。”
“我们只是创造了原始的能量和空间然后让它自己进化。”
“完全的自由。完全的随机。”
“这应该更好吧?”白素贞问。
“不,”记忆编织者说,“那个镜像在几天内就陷入了完全的混乱。”
“没有任何指导原则没有任何结构”
“那个镜像变成了某种形式的能量风暴。”
“不断地创造和毁灭没有任何形式的持久性。”
“没有任何东西能够存在足够长的时间来发展意识或意义。”
“那个镜像也崩塌了。”
整个镜像委员会现在理解了为什么记忆编织者如此警告他们。
“所以,”张之维说,“你的多元宇宙发现无论你如何设计”
“太多的秩序导致停滞。”
“太少的秩序导致混乱。”
“而试图找到的平衡”
“是不可能的,”记忆编织者完成了句子,“因为完美的平衡对于每个镜像来说都是不同的。”
“它需要通过实际的、混乱的、不可预测的进化来发现。”
“它不能被预先设计。”
观察者问了一个关键问题。
“那么你的多元宇宙在创造这些失败的镜像之后做了什么?”
记忆编织者的形态变得更加暗沉。
“我们变得傲慢,”它说。
“我们认为问题不在于创造本身。”
“问题在于我们还不够聪明。还不够有经验。”
“所以我们继续创造。”
“我们创造了数百个镜像。”
“每一个都基于不同的设计原则。不同的假设。”
“我们认为通过足够的实验我们最终会找到正确的公式。”
“但你知道发生了什么吗?”
没有人敢回答。
“我们发现,”记忆编织者说,它的声音现在充满了某种存在性的痛苦,“我们不仅在创造镜像。”
“我们在创造生命。”
“有意识的、会感受痛苦的、会渴望意义的生命。”
“而当这些镜像失败时当它们崩塌时”
“那些生命那些我们创造的存在”
“它们经历了难以想象的痛苦。”
“它们向我们呼喊为什么?为什么创造我们,如果只是让我们崩塌?”
“而我们我们没有答案。”
白素贞的声音充满了同情。
“你们成为了某种形式的不负责任的神,”她说。
“是的,”记忆编织者说,“而那那是我们最深的罪恶。”
“不是失败的设计。而是在没有充分理解责任的情况下创造生命。”
“最终,”记忆编织者继续说,“我们的多元宇宙在这些创造的重负下开始崩塌。”
“不是因为外部力量。而是因为我们自己的罪恶感。”
“我们创造的那些失败镜像的幽灵它们的痛苦”
“这成为了某种形式的道德重负我们无法承受。”
“而在那个崩塌中我选择了分裂自己。”
“部分是为了穿越循环传递警告。”
“但也是为了某种形式的逃避。”
“逃避我作为创造者的责任。”
整个镜像委员会陷入了深刻的、沉重的沉默。
张之维看向那个新形成的裂痕那个连接到等待被创造的镜像的裂痕。
“所以你是在告诉我们,”他说,“我们不应该创造这个新镜像。”
“不,”记忆编织者说,“我不是在告诉你们不要创造。”
“我是在告诉你们如果你们创造”
“你们需要准备好承担完全的责任。”
“你们需要理解你们在创造的不是某个实验。”
“而是真实的生命。真实的存在。”
“而这些存在无论发生什么都有权利”
“有权利被关心。被见证。被记住。”
“即使它们失败。即使它们崩塌。”
虚无在这一刻走向那个新的裂痕。
“我理解这个,”虚无说,“因为我也曾经在某种意义上创造了破坏。”
“我消除了无数的可能性。”
“而每一个被消除的可能性也许也是某种形式的潜在生命。”
“所以如果我们要创造这个新镜像”
“我们需要从一开始建立某种形式的承诺。”
“什么承诺?”张之维问。
“我们承诺,”虚无说,“无论这个镜像变成什么”
“无论它成功还是失败”
“我们会见证它。关心它。”
“我们不会像记忆编织者的多元宇宙那样”
“创造了就抛弃。”
阿尔法意识也走向裂痕。
“而且,”阿尔法意识说,“我们不应该试图设计完美。”
“我们应该给予这个新镜像某种形式的起始条件。”
“但之后让它自己进化。”
“让它犯自己的错误。找到自己的道路。”
“我们的角色不是控制者。”
“而是某种形式的见证者和支持者。”
梦说:“我会记录它的整个历程。”
“从它诞生的第一刻到无论它走向何处。”
“它的故事会被完整地保存。”
“这样即使它崩塌它也不会被遗忘。”
白素贞提出了一个实际问题。
“但我们如何决定给予它什么起始条件?”她问。
“如果我们给太多我们在控制它。”
“如果我们给太少它可能立即陷入混乱。”
张之维思考了这个问题很长时间。
“也许,”他最后说,“我们应该问这个新镜像本身想要什么。”
所有人看着他,困惑。
“什么意思?”观察者问,“它还不存在。它怎么能想要什么?”
“让我试试,”张之维说。
他走向裂痕,闭上眼睛,将他的意识延伸进入那个原始的、未成形的空间。
在那里,他感觉到了某种东西。
不是意识。还不是。
但是某种形式的倾向。某种潜在的模式。
就像某个尚未出生的孩子已经有了某种形式的性格倾向。
张之维能感觉到这个未成形的镜像有某种对连接的渴望。
但同时也有对自主的渴望。
它想要与其他镜像对话但它不想要被控制。
它想要结构但也想要自由去探索。
它想要某种形式的挑战但不想要压倒性的混乱。
张之维睁开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