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6章 星剑淬火!(1 / 2)
紫宸殿内令人窒息的死寂,被乾合帝那句轻飘飘的“依例叙功”彻底化作水汽。
渔阳守备陈峰那份“击溃倭寇残部、斩首百余”的捷报,孤零零地躺在冰冷的金砖地面上,像一张被随手丢弃的废纸,透着荒诞的苍白。
群臣垂首,大气不敢出,唯有柳相袖中紧攥的拳头,指节因过度用力而发出细微的咯吱声,泄露着滔天的恨意与冰寒。
“退朝。”
乾合帝的声音平淡无波,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威压,如同重锤敲碎了凝固的空气。
“臣等恭送陛下!”
山呼声中,帝王的身影已消失在御座之后那深沉的帷幕里,留下满殿心思各异、惊魂未定的臣子。
柳严缓缓直起身,那张保养得宜的脸上,血色早已褪尽,只剩下一片压抑到极致的惨白与阴沉。
目光如同淬了冰的毒针,扫过那几个刚刚跳出来弹劾周平安的心腹,眼神里的含义清晰无比:
废物!连逼陛下收回成命都做不到,反而让他祭出了“罪己诏”这等自损八百的绝招,将周平安那臭虫捧得更高!
他拂袖转身,玄色蟒袍在死寂的大殿中划过一道冰冷的弧线,步伐看似沉稳,内里却蕴着即将喷发的火山。
发生了什么?奏报来了,周平安想必遭遇到了九鬼带来的杀招,怎么还不不死!
那清河周报,那掌控舆论的权柄,那深得帝心的地位,都成了卡在他柳严咽喉,必须拔除的毒刺!
…………
几乎在朝会结束的同一时刻,监察司那森严如铁狱的玄武堂内,空气凝滞如铅。
沈炼一身玄色劲装,未着锦袍,更显身形精悍如刀。
他背对着门口,负手而立,目光落在墙壁上悬挂的巨大大夏舆图上,那代表清河的东北一隅。
室内光线昏暗,唯有他腰间那柄形制诡谲、流动着妖异水波纹的妖刀,在阴影中散发着内敛而致命的幽光。
“大人!”
一个低沉的声音打破沉寂。
一名同样身着玄衣,气息却冷冽如出鞘利剑的女子单膝跪地。
正是苏晚。
她清丽绝伦的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唯有那双清澈的眼眸深处,翻涌着难以言喻的复杂。
昨夜陛下秘旨,今日朝堂惊雷,罪己诏……周平安……这一切如同无形的浪潮,冲击着她固有的认知。
“旨意已明。”
沈炼没有回头,声音如同冰层下的暗流,平静却带着刺骨的寒意。
“你率玄鳞卫一旗,即刻启程。八百里加急,目标,清河县。”
“卑职领命!”
苏晚声音清冽,斩钉截铁。
“此物,交予周平安。”
沈炼终于转身,手中托着一个尺许长的紫檀木匣。
匣身没有任何纹饰,却透着一股沉重的气息。
苏晚的呼吸几不可察地一滞。
她伸出双手,极其郑重地接过木匣,如同捧着一座山岳,一份足以搅动天下风云的帝王心意与滔天风险!
“陛下口谕:命其一字不易,刊于《清河周报》首版,昭告天下。”
沈炼的目光如实质般落在苏晚脸上,带着洞穿人心的锐利。
“此行事关重大。诏书在,人在。诏书失,提头来见。”
“卑职明白!”
苏晚将木匣紧紧抱在怀中,冰冷的檀木触感透过衣物传来,却压不住心头那股灼热与沉甸甸的责任。
“纵粉身碎骨,必不负陛下与大人所托!”
“去吧。”
沈炼挥了挥手,目光再次投向那舆图上的清河。
“告诉周平安,陛下的盾,不是那么好扛的。这天下,想要他命的人,很多。”
最后一句话,轻飘飘的,却带着砭骨的寒意。
苏晚心头一凛,深深一躬,抱着木匣,转身大步离去。
步伐迅捷无声,如同融入阴影的猎豹。
片刻后,监察司侧门悄然洞开。
十数骑如同鬼魅般鱼贯而出!
马上骑士皆着玄色鳞纹软甲,外罩不起眼的深灰斗篷,马鞍旁悬挂着制式狭长的腰刀与小巧却威力惊人的手弩,马鞍后还捆着便于长途奔袭的干粮皮囊。
马蹄早已用厚布包裹,踏在清晨微湿的御街石板上,只发出沉闷如鼓点般的“噗噗”声,汇聚成一股压抑而迅疾的洪流,冲破帝都尚未散尽的薄雾,向着东北方向,绝尘而去!
为首一骑,正是苏晚。
她斗篷的兜帽拉得很低,遮住了大半面容,唯有紧抿的唇线和怀中紧抱的紫檀木匣,昭示着此行的千钧重担。
疾风如刀,刮过脸颊,却吹不散她心中翻腾的思绪。
陛下的罪己诏,周平安那看似“憨直”实则惊天的周报,沈炼那句“陛下的盾”,还有柳相那隐藏在平静表象下,几乎要溢出来的滔天杀意……
此去清河,是送诏,还是送一场更大的风暴?
…………
七月初的河东道,溽暑蒸腾。
毒辣的日头悬在无云的碧空上,将清河县外那条笔直宽阔的水泥官道炙烤得腾起阵阵扭曲的热浪。
路旁“清河界”木亭旁栽种的杨柳,叶子都蔫蔫地垂着,值守的衙役穿着薄薄的夏布号服,汗流浃背,却仍警惕地注视着官道尽头蒸腾的热气。
县城内,暑气稍敛于规划齐整的街巷与高大的砖石房屋。
水泥板路被泼洒的清水冲刷过,泛着湿漉漉的深灰色,蒸发的水汽带来一丝微弱的凉意。
文化广场旁的水渠边,孩童们嬉闹着撩水消暑,蝉鸣聒噪,是夏日独有的喧嚣。
县衙后堂,窗户大开,穿堂风带着暑气掠过。周平安只着一件浆洗得发白的细葛布单衣,袖口挽至肘部,露出线条流畅的小臂。
他正俯身在巨大的书案前,炭笔在最新一期的《清河周报》清样上快速勾画着,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
翠儿在一旁轻轻摇着蒲扇,带来些许流动的风。
“少爷,”
铁牛那铁塔般的身影掀开竹帘,带进一股灼热的气流,他声音如同闷雷。
“鹰眼(清河国安部)急讯,朝会上陛下下了‘罪己诏’,为王家那老小子的事。”
周平安手中的炭笔顿住。
他缓缓抬起头,剑眉星目在明亮的夏日光线中显得格外深邃。
脸上并无太多意外,只是那双清亮的眼眸里,瞬间掠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
了然、震动,以及那份沉甸甸的、几乎令人窒息的帝王托付之重。
“罪己诏……”
他低声重复,声音在蝉鸣中显得有些干涩。
陛下此招,自损八百,却也将他周平安彻底拱上了风口浪尖,再无退路。
“还有,”
铁牛瓮声瓮气,带着一丝不屑。
“渔阳的陈峰,上奏说他‘击溃倭寇残部,斩首百余’,抢咱们全歼九鬼主力的功劳!陛下只回了句‘依例叙功’。”
周平安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带着洞悉一切的讥诮。
“跳梁小丑而已,陛下心里,明镜高悬。”
他放下炭笔,走到窗边。
窗外,烈日灼灼,蝉鸣如沸。
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蒸腾的热浪,看到了帝都朝堂的波谲云诡,看到了柳相怨毒的注视,也看到了那支正披着烈日、跨越千里而来的玄色利箭!
就在这时,一阵极其急促、密集而沉闷的马蹄声,如同夏日惊雷,穿透了喧嚣的蝉鸣,由远及近,从官道尽头滚滚而来!
那声音带着一种训练有素的整齐与奔袭千里的煞气!
“少爷!有快马!十几人!是监察司的装束!直奔县城!”
了望衙役的呼喊带着急促传来。
周平安眼中精光一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