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5章 血月照荒祠(1 / 2)
原文再续。
西北的风总裹着沙砾与寒意,掠过黑风镇残破的街巷时,呜呜咽咽,竟似千百冤魂在低泣。镇外黄沙漫卷,几株枯死的胡杨歪斜矗立,焦黑枝干如骨爪般抓向灰蒙蒙的天穹。那日城隍庙血战之后,断壁残垣间焦木横陈,像是被巨兽啃噬过的残骸,连野狗都绕路而行——牧羊的老汉路过此地,必紧攥羊鞭念着“鬼镇”,催着羊群疾行三里不止。
死寂的夜幕下,一道瘦小身影却悄然穿行在废墟之中。
她身着褪色蓝布袄子,裤脚挽至脚踝,露出沾着沙粒的破旧布鞋。乌发用木簪随意挽起,脸上蒙着层细纱,只露出一双清亮如泉的眼眸,沉静得不起半分波澜。手中提着盏青铜古灯,灯芯燃着幽幽绿火,将脚下碎石照得泛出诡异冷光。她脚步轻似狸猫,却精准踏在旧日血迹之上,仿佛对镇中每一寸土地都熟稔于心。
行至城隍庙残垣前,她俯身凝视那劈碎的骨笛残片,纤指轻捻,一声轻叹消散在风里:“终究是碎了……可魂魄已散,笛声已断,这镇子的怨气怎倒更重了?”
指尖刚触到断裂的笛身,一道黑气便从裂缝中窜出,如毒蛇般缠上她的手腕。她不惊不惧,闭目低语几句古老咒文,那黑气竟如遇克星般蜷缩,最终簌簌沉入地底。
“宫本一郎虽死,魂魄却未离体。”她喃喃自语,目光投向镇中深处,“有人在借他的怨毒,养更大的邪祟。”
镇中最偏僻处,立着座荒废多年的土地祠,比城隍庙更显破败,神像已被野狗啃得只剩半截泥胎。可今夜,祠堂上空竟悬着一弯血月——并非天象,而是浓稠如血浆的红光凝结而成,倾泻在瓦顶,凝成一层黏腻的红霜,透着令人作呕的腥气。
她提灯前行,绿火在风中微微摇曳,将身影拉得忽长忽短。
土地祠内,香炉倾倒,蛛网蒙尘,却在中央突兀摆着一口青铜棺。棺盖上刻满密密麻麻的符咒,皆是逆写的道门镇魂文,以黑血为墨,怨毒为引,透着森森邪气。棺材四周,七具年轻男子的尸体呈七星方位排列,面色青紫,胸口皆被剖开,心脏不翼而飞,取而代之的是七枚漆黑铜铃,铃身刻着扭曲的日军符文。
她走近青铜棺,古灯绿火骤然一跳,转为幽蓝冷光。
“你们以为,用七阴祭魂之术,便能唤醒‘它’?”她冷笑一声,声音清冷如寒泉击石,“阴镜虽碎,执念却已渗入地脉。这般行径,不是招魂,是在养蛊。”
话音未落,棺盖“咯吱”作响,缓缓向上掀开。
一股腥臭扑面而来,棺中并无尸身,只有一团翻滚的黑雾,雾中隐约浮现出宫本一郎的面容——却已扭曲变形,眼眶中爬出两条蜈蚣般的黑虫,嘴角咧至耳根,发出非人的桀桀怪笑。
“你……是谁?”黑雾嘶哑发问,带着骨笛破碎后的残怨。
“我是谁不重要。”她将青铜灯置于棺沿,从怀中取出一支短笛,非骨非木,通体漆黑如墨,笛身缠绕着九道银丝,泛着暗哑光泽,“重要的是,你已非宫本一郎,亦非阴镜奴仆。你是怨念所聚,是死而不散的执念,是这黑风镇千百亡魂的血债。”
短笛横于唇边,她轻轻一吹。
并无半分声响传出,可祠堂上空的血月却骤然震颤,如被无形之刃撕裂。棺中黑雾剧烈翻腾,发出凄厉哀嚎,七具尸体胸口的铜铃同时炸裂,黑血喷涌如泉,溅在地上滋滋作响。
她不为所动,无声的笛声似有千军万马在魂魄深处奔腾。那黑雾挣扎良久,终究凝聚成人形,双膝跪地,竟向她俯首称臣。
“给你两个选择。”她收笛而立,目光冷如冰霜,“要么入我笛中,永世为囚,镇压亡魂;要么,我焚你神识,让你彻底消散,连转世的机会都没有。”
黑雾颤抖许久,化作一缕细流,簌簌钻入漆黑短笛之中。笛身微微一震,九道银丝亮起微光,随即归于沉寂。
“从此,你便是我的镇魂笛。”她轻声道,转身欲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