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他说军师不上战场(1 / 2)
时间悄然流转,又回到从最初的密谋策划,到如今潜入这梦境底层。
流梦礁冰冷又沉寂的空气包裹着两人。
墨徊他抬了抬眼皮,看向对面姿态依旧优雅的知更鸟,仿佛闲聊般提起。
“喔,那按计划,现在应该是砂金快要登台表演了?”
他的语气带着点事不关己的旁观感,仿佛在谈论一场与己无关的戏剧。
主要是现在也确实用不上他,军师才不上战场。
知更鸟微微歪头,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疑惑:“诶?你的计划……具体是什么呢?”
她虽然参与了最初的线上密谋,以及知道墨徊要策反哥哥。
但对于墨徊手中那不断调整,充满即兴色彩的剧本,她知道的并不详尽。
墨徊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没什么温度的笑容,眼眸弯弯,直言不讳:“我?我打算策反你哥哥。”
说了像是没说。
但他顿了顿,像是觉得这个说法很有趣,又补充道,“弃暗投明……哈,也许在他,或者很多人眼里,我才是那个暗也说不定。”
看到知更鸟眼中一闪而过的担忧,他摆了摆手,语气放缓了些:“放心,没想对你哥哥怎么样……我不会那么激进的。”
他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种近乎自嘲的清醒。
“那些过于激烈,伤人的招数,永远只能对着自己使用,对吧?”
他似乎在这个问题上有些纠结,沉默片刻,才用一种更复杂的语气说,“你就当……我在观察一个走在这条路上的先驱者吧。”
仿佛星期日正在经历的,是他曾经或未来可能面对的某种缩影。
知更鸟轻轻呼出一口气,转换了话题:“其他……的帮手,现在情况怎么样呢?”
她需要了解整个棋盘的动向。
“唔,”墨徊想了想,“黄泉大概在跟杨叔还有姬子他们一起行动吧,应该相处得还行?”
“列车上嘛……丹恒大概正准备下车了——”
他提到丹恒时,语气里带上了一点不易察觉的,类似于自家口是心非的猫终于还是憋不住了的微妙情绪。
“唉你说说,他每次都说不来不来,最后都下来了。”
知更鸟被他这语气逗得轻笑出声:“他是担心你们。”
“这我知道。”
墨徊简短地回答,语气里那份公事公办的精明锐利悄然褪去,下意识地流露出一丝柔和。
只有在涉及列车组和被他划入自己人范围的朋友时,他才会偶尔露出这种近乎柔软的神态。
他很快收敛了那点情绪,想起什么似的,带着点恶作剧成功的得意看向知更鸟:“对了,你猜猜,你现在人在流梦礁,那么,此刻的舞台上,代替你表演的是谁呢?”
知更鸟略微思考,便给出了一个合理的推测:“一位替身?是吗?”
“舞台表演和彩排的时候,也经常使用替身来完成一些走位或非核心的表演部分。”
墨徊点了点头,证实了她的猜测,并揭晓了答案:“啊,一位,假面愚者。”
他特意强调了假面愚者这个词,带着点等着看好戏的意味。
知更鸟闻言,并未显得过于惊讶,只是了然地点点头:“我想,哥哥会看穿的,如同我看穿他一样。”
兄妹之间的了解,远超常人想象。
“唔,也是。”
墨徊接受了这个说法,用一种看透一切的平淡口吻总结道,“反正谁都演不过谁,到最后的时候,一切都会真相大白。”
他喝了口那杯彻底冷掉的饮料,感受着那并不愉悦的冰凉滑过喉咙,低声加了一句,像是在评价所有人,也包括自己,“这么一想,大家……都很虚伪呢。”
他顿了顿,清晰地吐出最后三个字。
“包括我。”
知更鸟安静地看着他,没有反驳,也没有附和,只是用她那温和而坚定的声音说:“墨徊,有些时候,谎言是白色的。”
她的目光如同清澈的溪流,试图洗去他话语中的自我否定,“你要分清楚,你是为了什么才留下这抹纯白。”
“这样的话,即便身处谎言,你的心……才依旧是真诚的。”
墨徊没有直接回应这番关于白色谎言与真诚的论述,而是问了另一个问题:“你本来就是为了谐乐大典才回的匹诺康尼,现在你不能上台了,不会遗憾吗?”
他记得她对舞台的热爱。
知更鸟摇了摇头,眼神清明而坚定:“如果我一无所知地上台,沉浸在表演中,但匹诺康尼却在我看不见的地方因此沦陷……”
“我想,我不仅会遗憾,我还会后悔,后悔莫及。”
她微微扬起下巴,“再者,谐乐大典并不是只有一次。”
“而守护家园和家人的机会,或许稍纵即逝。”
墨徊看着她,沉默了一下,然后用他灵活的尾巴卷起杯子,对着她象征性地举了举杯:“提前庆祝——”
他顿了顿,自我吐槽道,“唔,虽然半场开香槟不太好,但我这不是香槟,应该无所谓。”
主要是,我好想睡觉……脑子里的迷思还要处理,这匹诺康尼的剧情能不能快点skip啊……
他无声地叹了口气,他真的真的很好奇迷思说的那三个小玩意是什么东西……
忆质的干扰,匹诺康尼深处那颗星核的无形影响,还有他自己内心各种念头和力量的彼此冲撞……所有这些都在消耗着他的精力。
他忍不住低声嘟囔出来,带着浓重的倦意和真实的孩子气:“啊……好想睡觉。”
知更鸟眨了眨眼睛,关切地问:“要小小的休息一下吗?这里虽然简陋,但找个相对安静的地方应该不难。”
墨徊恹恹地摇了摇头,强打精神:“算了,等事情忙完吧……”
他不能在此刻松懈。他用尾巴尖无意识地卷了卷又松开,问道:“那你要继续你的事情吗?我要四处看看。”
他打算去探查一下,看看能否找到那颗维系着匹诺康尼存在,同时也带来无数麻烦的星核的踪迹。
星核……完全都是金色吗?唔。
虽然他并不打算对那颗星核做什么——
匹诺康尼正是依靠这颗星核的力量才得以在这片忆域中填土造陆建立起来,随意动它,跟直接搞沉匹诺康尼没什么区别。
但这并不妨碍他想亲眼见识一下。
之前在贝洛伯格,那颗星核他都没来得及细看就被瓦尔特和姬子收走了,而在罗浮,更是连影子都没见着。
也许在这片相对原始的流梦礁,他能有机会窥见一丝痕迹?
当然,看不见也无所谓,纯粹是出于一种难以抑制的好奇心。
知更鸟点了点头:“好,注意身体。”
“流梦礁不比其他的梦境区域,这里更……原始也更危险,小心脚下。”
“嗯哼。”墨徊应了一声,算是告别。
他转身,沿着流梦礁那由破碎记忆和冰冷忆质构成的,光怪陆离的小径缓缓走去,尾巴在身后随着步伐一点一点的,像某种警惕又慵懒的猫科动物。
他漫无目的地游荡着,目光扫过那些如同墓碑般沉默的扭曲建筑,掠过那些凝固在绝望或茫然瞬间的忆泡。
最终,他停在了一片相对开阔的区域,面对着流梦礁深处那个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巨大的空洞。
蓝色的,危险又诱人。
他没有回头,只是对着身后空无一人的冰冷空气,打了个哈欠,才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回荡在寂静中。
“出来吧。”
“从我来到流梦礁不久,你就在跟着我了。”
短暂的寂静后,伴随着一声轻笑,一个身影从一栋如同墓碑般的房屋后走了出来。
“哈哈,很敏锐,不愧是无名客。”
来人拥有一头在流梦礁黯淡光线下依然显眼的金发,他的视线落在了墨徊风衣上别着的那枚金色车票上,似乎确认了什么。
他走上前,在墨徊几步远的地方站定,脸上带着一种介于友善与审视之间的笑容。
“正式介绍一下,”他说道,“我是流梦礁的守墓人,米凯。”
“幸会。”
墨徊转过身,平静地打量着对方,“墨徊。”
他直接切入正题,语气没有什么起伏:“说吧,一直跟着我又不主动现身,非得要点名,有什么事?”
他不喜欢这种被尾随着……暗中观察的感觉。
米凯摊了摊手,态度坦然:“迷途的逐梦客进入了流梦礁,我的职责就是将他们送回美梦,或者……”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周围冰冷的环境,“教那些想要,以及不得不留在这里的人,如何在这里活下来。”
“哼,守墓人……”
墨徊重复着这个称号,红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意味不明的光,“说是守墓,可否前去看看?就当是……拜见一下前辈了。”
他的语气带着点探究,也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敬意,对于这些长眠于此的“逐梦客”。
米凯似乎并不意外他的要求,点了点头:“几座衣冠冢罢了,没什么好看的。”
“不过,既然你是星穹列车的人,那不妨看看?反正,”
他意有所指地笑了笑,“你们不远万里而来,不就是为了探寻这些被遗忘的真相吗?”
两人于是结伴同行,沿着更加荒僻的小径,向着流梦礁的更深处走去。
脚下是冰冷硌脚的路面,四周是无声诉说着过往的破碎景象。
米凯边走边聊,语气像是向导,又像是自言自语:“流梦礁和其他梦境时刻很不一样吧?没有上面那么奢华,高调,热血朝天。”
墨徊感受着空气中几乎凝滞的冰冷,简短地回答:“是啊,冰冷,沉寂,毫无生命力,如同荒坟。”
他的评价直接而残酷。
米凯却笑了笑,指向不远处一个角落里,一栋歪斜的老旧小屋窗口竟飘出些许微弱的热气,以及更远处,一个茫然的忆泡正漫无目的地漂浮。
“但你总能在里面看到点新东西?”
“误入的逐梦客?老旧屋里飘来的,代表生活的热气?你看,”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奇特的韧性,“即便如此沉寂,它……也依旧活着。”
墨徊顺着他的指引看去,沉默了片刻,没有反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