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夜审金殿 舌如簧（1 / 2）

皇宫，养心殿东暖阁。

此地并非举行大朝会的皇极殿，而是皇帝日常处理政务、召见心腹臣子的私密所在。此刻已是深夜，阁内却灯火通明，气氛比之外面的寒冬更加凛冽。

皇帝赫连昊端坐于御榻之上，并未穿着龙袍，仅一身玄色常服，脸色在灯影下显得有些晦暗不明，唯有一双眼睛，锐利如鹰，扫视着下方跪伏的两人——三皇子赫连璧与兵部右侍郎李狗蛋。

苏公公依旧如同影子般侍立在侧，十三娘则肃立在下首位置，显然已将初步勘查结果禀报完毕。

暖阁内再无其他闲杂人等，空气凝重得几乎能滴出水来。

“说吧，”皇帝的声音打破了令人窒息的寂静，平淡无波，却带着山雨欲来的压迫感，“今夜之事，究竟是何缘由？那庄园内的孩童尸骸，那枚所谓的‘守密人’令牌，还有你们二人，一个皇子，一个侍郎，深夜齐聚那等污秽之地，都给朕，一五一十，说清楚。”

赫连璧率先开口，他依旧保持着那份令人称道的从容，只是语气中多了几分恰到好处的沉痛与愤慨：“父皇明鉴！儿臣今夜本是接到匿名密报，称西郊儿臣名下的一处庄园似有异常，恐有下人借儿臣之名行不法之事。儿臣深知父皇历来强调皇子应约束下人、洁身自好，故不敢怠慢，立刻请调了部分禁军，前往查探。不想竟真发现那等骇人听闻之事！更不料……李侍郎竟也黑衣夜行，出现在那里。至于那枚令牌……”

他恰到好处地停顿，目光转向李狗蛋，带着一丝“痛心”与“不解”：“儿臣实在不知其来历，只是听李侍郎辩称，此令牌乃仿造其家传信物，意在栽赃。然则，空口无凭，李侍郎家传令牌究竟是何模样，谁又见过？此事……还需父皇圣断。”

他一番话，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动机是“约束下人”、“恪守本分”，行动是“请调禁军”、“正当查探”，将发现邪教和尸骸的“功劳”揽在身上，同时将李狗蛋的“可疑行径”和令牌的真伪难题，轻巧地抛给了皇帝和李狗蛋。

老狐狸！李狗蛋心中暗骂。这番话滴水不漏，既表现了自己的“贤德”，又死死咬住了自己的“可疑”。

皇帝的目光转向李狗蛋：“李狗蛋，你呢？你深夜潜入皇子庄园，作何解释？那令牌，又当何说？”

压力瞬间给到了李狗蛋这边。

李狗蛋深吸一口气，知道此刻任何一丝慌乱都会万劫不复。他抬起头，脸上没有了平日里的油滑，而是一种被逼到绝境的倔强与坦诚（至少看起来是）。

“陛下！臣有罪！”他开口先认罪，却是认的轻罪，“臣不该听闻邪教线索后，因担心打草惊蛇，便擅作主张，黑衣潜入查探，此乃臣行事鲁莽之过，请陛下责罚！”

他先承认行为不当，但将动机牢牢锁定在“查探邪教”上，避开了“构陷皇子”这个致命指控。

“但臣潜入之后，确实有所发现！”李狗蛋语气变得急促而肯定，“臣与随从亲眼所见，那庄园深处独立院落内，有黑袍妖人正以活生生的孩童举行邪恶仪式，抽取其生机注入一块黑色怪石！臣正欲阻止，便被殿下率领的禁军打断！随后便发现了那些孩童尸骸！此乃臣亲眼所见，若有半句虚言，天打雷劈！”

他直接将最劲爆的“仪式”场景抛了出来，试图将水搅浑，并将赫连璧“及时”出现的行为，暗示为“打断”和“灭口”。

果然，皇帝眼神一凝，看向赫连璧：“璧儿，李爱卿所言仪式，你可曾见到？”

赫连璧面色不变，从容道：“回父皇，儿臣率军攻入时，只见护卫抵抗，并未见到任何仪式现场。想必是李侍郎情急之下，看花了眼，或是……有意混淆视听？毕竟，若真有仪式，为何十三娘大人接管后，并未发现任何痕迹？只有那些……可怜的孩童尸骸。”

他巧妙地将问题抛回给李狗蛋和十三娘。

现场已被处理，死无对证。

李狗蛋心中冷笑，知道在仪式现场上纠缠已无意义，他立刻将矛头转向最关键，也是他唯一可能翻盘的点——那枚令牌！

“陛下！至于那枚令牌！”李狗蛋声音铿锵，带着无比的“冤屈”与“笃定”，“臣敢以性命担保，那绝对是伪造之物，意在栽赃臣，甚至……污蔑‘守密人’一脉！”

他再次抬出“守密人”，试图引起皇帝的重视。

“哦？你如此肯定？”皇帝目光深邃。

“是！”李狗蛋斩钉截铁，“家父临终前，曾郑重将一枚古令牌交予臣，告知此乃‘守密人’信物，关乎重大，命臣妥善保管，非到万不得已，不可示人！”他半真半假地说道，将父亲与守密人的关系坐实，并强调令牌的隐秘性。

“那令牌背面，云雷纹确为‘三旋九绕’，暗合周天运转之数，乃是上古秘传工艺，绝难仿造！而现场那枚，纹路粗陋，只有‘两旋七绕’，形似而神非，分明是仓促仿造的赝品！请陛下明察，可即刻派人取臣家中令牌前来比对！亦可传召将作监大匠，查验那赝品的打造痕迹，必能找到破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