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0章 故人相见,分外眼红(1 / 2)
又一次从我嘴里听到“关山令”三个字,哥舒危楼很是吃味,他的回答也带上了一份薄怒:“关山家有特殊的传递消息渠道,想来今日晚些时候就可以见到他了。”
“只是姑娘别被关山令几句话哄骗到。本君虽罚他雪原劳役三百年,却从未控制他的自由,他随时可以回归魔宫,是他自己不肯,硬要赎罪。”
“当日十醍在大易皇朝帝都与姑娘相遇那次,十醍被昆仑戴胜所掳走,关山令曾出山,现身帝都来着。此事,十醍可以作证。”
十醍立刻点头:“确有此事。”
原来那么早之前,关山令就已经出现在我身边了?
我指尖捻着半片从桌案上花瓶里折下的花瓣,那花瓣浸润了月华,凉丝丝的沁着寒气,却在触到掌心温度时,转瞬化作一汪清露。
目光越过阶前缭绕的银雾,落在不远处凭栏而立的身影上,忽的敏锐地发觉,在哥舒危楼面前,哪怕尊崇如十醍殿下,也是要敛去锋芒、苟起来的。
十醍乖巧安静的坐在位置上,看看圣君哥哥,又看看九幽姐姐,大大的一双眸子透露着欣喜与心安。真好,就这么陪伴在哥哥姐姐身边,哪怕就这么干坐着,她也觉得快乐。
见我已经吃的饱足,而圣君没怎么进食,贴心的十醍夹了块糕点到哥舒危楼面前:“圣君哥哥,请多少用一点吧。”
她递上筷子时,指尖刻意避开了哥舒危楼垂在袖外的手,那副谨小慎微的模样,与传闻中“与魔君分庭抗礼”的阴月圣女形象判若两人。
我坐在廊下的软榻上,将这一幕看得真切,心底不由得泛起嘀咕:不是说阴月圣女与魔君二圣并立、权势相当,连三界众仙都要分不出上下吗?
至少在这阴月宫里,我所见的绝非如此。
哥舒危楼只是抬了抬眼,甚至没伸手去接那糕点,只淡淡吐出一句“放着吧”,十醍便如蒙大赦般舒了一口气,手缩回去时都带着几分仓促的意味。
“在想什么?”
清冷的声线自身后传来,我慌忙将掌心的清露往袖中藏了藏,回头便见哥舒危楼不知何时已走到近前。
我赶忙收敛起脸上的神色,轻声道:“我觉得十醍可真是个乖巧懂礼的小姑娘。”
他挑了挑眉,目光似有若无地扫过我的袖口,却没追问什么,只转身走向殿内的鎏金长案:“十醍是聪明人,知道在阴月宫该守什么规矩。”
我垂首应是,心底却暗忖,他何止是守规矩,简直是将“臣服”二字刻进了骨子里。
这半日我在阴月宫里耗着,看似在发呆,实则都在琢磨怀中那枚镇魂石。
哥舒危楼自始至终没问过我镇魂石的下落,我自然乐得缄口不言--这东西干系重大,最好不要示于人前。
最好哥舒危楼就此忘了还有这么个东西在。。
殿内的银灯次第亮起,将哥舒危楼的影子拉得极长,他正对着长案上一幅山河图出神,指尖在北境的位置轻轻叩着。
我正欲退到偏殿等候,忽听得殿外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紧接着便是侍卫恭敬的通报声:“禀圣君,关山家主关山稳,携兄长关山令、弟妹关山烈、关山瞳求见!”
“全都来了?”
哥舒危楼的指尖顿在图上,眉峰微蹙。
阴月宫自来有规矩,外男不得踏入半步,这是圣女在世时便立下的铁律,纵然是名门望族也不能例外。
我站在一旁,清楚地看见他眼底掠过一丝不耐,想来是厌烦这关山家不懂规矩。
果然,他没半分犹豫,抬声吩咐道:“着他们在百尺楼等候。再传本君口谕,阴月宫禁地规矩,关山家主当知晓,今日看在旧情上不予追究,下次再犯,休怪本君不留情面。”
“是!”
侍卫的应答声很快远去。
我望着哥舒危楼重新落回山河图上的目光,就见他将卷轴收起,随手放在桌案旁的画缸里。
“你随我去一趟。”哥舒危楼忽然开口,打断了我的思绪。
他转身时,玄金的衣袍扫过案上的一角:“镇魂石在你身上,正好让关山家的人看看,什么是他们不该碰的东西。”
我心头一凛,原来他早就知晓。
抬头时,正撞进他深不见底的眼眸,那里面没有责备,只有一丝了然的笑意。
我握紧了袖中的镇魂石,应道:“好。”
夜色渐浓,百尺楼的灯火已在远处亮起,一场无声的较量,才刚刚开始。
哥舒危楼潜走了十醍,十醍殿下的身影刚消失在阴月宫的银雾里,哥舒危楼便转身拎起我的后领--动作轻得像提一只刚长绒毛的小兽,领着我走出阴月宫,往百尺楼的方向去。
夜色已沉得化不开,阶前的引路灯串逐一点亮,暖黄的光透过薄纱灯罩洒下来,在黑曜石板路上投下细碎的光晕,倒比白日里多了几分柔和。
脚下的黑曜石板被夜露浸得微凉,远处百尺楼的轮廓在雾中若隐若现,檐角悬挂的铜铃偶尔随风轻响。
我盯着哥舒危楼玄金常服的下摆,那料子随他的脚步轻轻扫过地面,连带着周遭的空气都似乎变得轻快了些。憋了一路的疑问终于按捺不住,我加快两步追上他的侧影:“你很不喜欢关山家的人吗?方才在殿里,你眉峰都快拧成结了。”
“没有。”
哥舒危楼的声音混在夜风里,听不出情绪,他抬手拨开垂到眼前的墨发,指尖划过发间的玉簪,发出一声极轻的脆响。
这回答简洁得近乎敷衍。
我撇撇嘴,目光落在他微抿的唇角--方才在殿里听闻关山家求见时,这唇角可是绷得比弓弦还紧,此刻虽松快了些,却仍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疏离。
我心说你这副口是心非的样子,可不像是“没有”的模样。
要知道哥舒危楼素来喜怒不形于色,能让他露出这般神态的人,定然是入了他的“厌弃名单”。
正腹诽着,耳边却传来他补充的话语,尾音还带着一丝极淡的嘲弄:“我讨厌的,仅限于关山令一人而已。”
“为何?”
我愣了愣,好奇地追问:“为何单单讨厌他?总不至于他哪里让你瞧不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