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绝处逢生（1 / 2）
天地死寂。
风仿佛停滞，云不再流动，连草木呼吸的声音都消失殆尽。所有人的目光，无论来自巡天司、幽冥殿、玄水盟，还是那些隐匿在更远处的散修，都死死盯在那间突兀出现的茅屋，以及屋中那道盘坐的青衫身影之上。
沈孤寒依旧闭目，面容平静得如同深潭古井。然而，那股以他为中心弥漫开来的混沌气流，却如同活物般缓缓流淌，所过之处，空间微微扭曲，光线被吞噬，连声音都仿佛被隔绝。这片刚刚被迫显化而出的隐仙村山谷，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凝滞状态。
方才那声源自神魂层面的冰冷怒喝，以及瞬间冲垮数名金剑门剑谍心神、逼退赵烈幽泉等元婴强者的恐怖气息，绝非幻觉。
“他……他没死？而且……”一名巡天司的风隼队员声音干涩，握着制式长刀的手微微颤抖，那并非恐惧，而是面对更高层次生命威压时本能的战栗。
赵烈脸色铁青，眼神惊疑不定。他能清晰地感觉到，沈孤寒身上散发出的气息，与之前情报中描述的“油尽灯枯”、“重伤垂死”截然不同！这分明是一种更深沉、更内敛，却也更加危险的力量在苏醒！是混沌之种的力量吗？难道他在濒死之际，反而因祸得福，更进一步炼化了混沌之种？
幽泉周身的幽冥鬼气剧烈翻腾，显示出他内心的不平静。那混沌气息对他这类阴邪功法的克制尤为明显，让他神魂深处都感到一阵阵刺痛。“此子有古怪！不能让他彻底醒来！”他尖声喝道，试图鼓动他人一起出手。
玄水盟的中年文士站在玉舟之上，水镜珠光华流转，试图解析那混沌气流，但反馈回来的只是一片混乱与虚无，仿佛那气流本身就在不断湮灭与重生着一切探查的法则。“混沌……果然名不虚传，竟能扰乱天机，蒙蔽感知。”他心中凛然，更加坚定了夺取此物的决心，但也愈发谨慎。
而此刻，茅屋之内。
苏婉清和沐宁的感受最为直接和深刻。她们距离沈孤寒最近，那磅礴的混沌气息并非针对她们，甚至隐隐将她们护在其中，隔绝了外界绝大部分的压力。但即便如此，那股源自生命本源的威严，依旧让她们心神摇曳。
“他的气息……变了。”沐宁以微不可闻的声音说道，她看着沈孤寒那平静的侧脸，感受到的不再是之前那种令人心碎的沉寂，而是一种内蕴的、如同火山爆发前般的恐怖力量。她的剑心在轻鸣，并非恐惧，而是一种遇到同等级甚至更高层次力量时的天然共鸣与警惕。
苏婉清轻轻点头，美眸中除了劫后余生的庆幸，更多了一丝复杂。她能感觉到，沈孤寒的真灵虽然被激发，但并未完全恢复意识，此刻主导这股力量的，更像是一种深植于混沌幽昙本源中的自我保护本能，混合了他自身那坚不可摧的求生意志与……天煞孤星带来的冰冷杀性。现在的他，如同一柄刚刚出鞘、饮血之前的绝世凶刃，无人可以掌控。
“我们……暂且不要打扰他。”苏婉清低语，示意沐宁缓缓收敛气息，以免刺激到这敏感的状态。她们二人神魂损耗巨大，肉身也因方才的空间震荡而受创，此刻急需调息。
就在外界各方势力惊疑不定，内部二女小心戒备之际——
那名始终隐匿在阴影中的灰衣人，动了。
他一步踏出，身形仿佛融入了空间波纹，下一瞬，竟已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了隐仙村山谷的边缘，距离茅屋不足百丈！这等身法，绝非寻常元婴修士所能拥有！
灰衣人依旧看不清面容，但那双之前浑浊的眼睛，此刻却锐利如鹰隼，穿透了弥漫的混沌气流，牢牢锁定在沈孤寒身上。他并未散发出任何敌意或杀气，反而带着一种审视、探究，甚至……一丝难以言喻的期待。
“阁下何人？”赵烈率先沉声喝道，巡天司的职责让他必须弄清在场所有不明身份者的意图。风隼战阵光芒大盛，隐隐对准了灰衣人。
幽泉和玄水盟的中年文士也投来警惕的目光。这灰衣人气息晦涩，行动诡异，在场众人之前竟无一人能完全看透其深浅，必然是个变数。
灰衣人对赵烈的喝问充耳不闻，他的目光依旧停留在沈孤寒身上，沙哑开口，声音如同两块枯木摩擦：“混沌蕴灵，寂灭复苏……小子，你比老夫预想的，醒得更早一些。”
这话语平淡，却仿佛蕴含着某种奇特的韵律，直接穿透了混沌气流的阻隔，清晰地传入茅屋之中，更准确地说，是传入了沈孤寒那正在剧烈变化的识海深处。
识海内，因本源意志爆发而暂时驱散寂灭与反噬的区域，心灯依旧在燃烧，但光芒已与那复苏的混沌光芒交织在一起，难分彼此。沈孤寒的真灵虚影傲立其中，眼神中的混沌与冰冷略微波动了一下，似乎对这外界传来的声音有所反应。
灰衣人见状，眼中精光一闪，继续以那独特的沙哑声音说道：“然则，外力可激一时之勇，难筑万世之基。汝之神魂，如无根之萍；汝之道基，若沙上之塔。此刻苏醒，不过回光返照，若不及时稳固，待这股本能耗尽，便是真正魂飞魄散之时。”
这番话，如同惊雷，炸响在苏婉清和沐宁的心头！她们瞬间明白，灰衣人所言非虚！沈孤寒此刻的状态看似强大，实则是透支了混沌幽昙本源与自身意志力换来的，如同绷紧的弓弦，随时可能断裂！
那真灵虚影眼中的波动更加明显，甚至微微转头，似乎“看”向了灰衣人的方向。
灰衣人袖袍微微一抖，一枚非金非玉、色泽混沌、表面布满天然道纹的奇异令牌出现在他手中。令牌出现的刹那，周围弥漫的混沌气流竟如同受到吸引般，微微向令牌汇聚。
“此乃‘混沌令’，可助你暂时稳定神魂，收敛气息，避过眼前灾劫。”灰衣人将令牌托于掌心，“但，需要你以一滴混沌精血为引，并承诺，欠老夫一个人情。”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混沌令？闻所未闻！但此物竟能引动混沌气流，显然绝非俗物！而这灰衣人，竟是要在众目睽睽之下，与沈孤寒做交易？还要他承诺一个人情？
“放肆！此獠身怀混沌之种，乃天下公敌！岂容你私下交易！”赵烈勃然大怒，巡天镜分光投影骤然凝聚一道炽白光柱，锁定灰衣人！
“嘎嘎！老家伙，想捡便宜？问过本座的幽冥鬼火没有？”幽泉也狞笑起来，滔天鬼气再起，无数怨魂凝聚成一柄巨大的鬼头镰刀，散发着收割生灵的恐怖气息。
玄水盟中年文士虽未出声，但水镜珠已对准灰衣人，道道水元法则凝聚成的锁链在虚空中若隐若现。
面对三方势力的威逼，灰衣人却恍若未觉，只是静静地看着沈孤寒的真灵虚影，等待着他的回应。
茅屋内，苏婉清和沐宁心弦紧绷。她们不知道这灰衣人是敌是友，但这似乎是目前唯一的转机！强行突围，以她们和沈孤寒目前的状态，几乎是十死无生！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沈孤寒那一直紧闭的双目，猛地睁开！
没有瞳孔，没有眼白，只有一片旋转的、吞噬一切的混沌旋涡！一股远比之前更加狂暴、更加冰冷的杀意，如同实质的风暴，以他为中心轰然爆发！
“聒噪！”
冰冷二字吐出，并非针对灰衣人，而是针对赵烈、幽泉等人！
他动了！
并非真实的动作，而是那傲立于识海中的真灵虚影，猛地抬手，朝着外界虚空，遥遥一指！
指尖之处，那弥漫的混沌气流骤然收缩、凝聚，化作一道细如发丝、却漆黑到极致、仿佛能吞噬所有光线的混沌之线！
咻——！
混沌之线无声无息地射出，速度快到超越了神识感应的极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