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7章 虫族社会的“蜂巢意识”（1 / 1）
面对那悬浮于半空、通体暗金、散发着冰冷而强大威压的虫族指挥官，通过意念直接传递而来的、不带丝毫感情色彩的质问，沈渊的心念在千分之一刹那内电转。硬碰硬？以他目前神魂受创、灵力消耗巨大、且身处对方母星重围的绝对劣势下，无异于以卵击石，自取灭亡。沟通，是唯一可能争取到一线生机的途径，尽管希望渺茫。
他迅速收敛起周身所有可能被误解为敌意或挑衅的灵力波动与精神锋芒，将自身状态调整至一种平和、坦诚、甚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疲惫与无奈。他缓缓抬起双手，掌心向外，做了一个在多个文明中相对通用的、表示“无害”与“交流”的手势，同时，一道平和而清晰的意念流，如同涓涓细流，谨慎地迎向对方那冰冷的意志：
“尊敬的指挥官阁下，我名为沈渊，来自一个名为‘玄黄世界’的遥远星域。我的星舟——‘逐星者’号，在穿越星海时遭遇了不可预测的灾难性空间乱流，严重受损，能量几近枯竭，迫不得已才选择在此地紧急迫降，绝无任何冒犯贵族领地或挑衅贵族秩序之意。我仅以个人身份，请求获得暂时的、受监督的庇护，以及一个能够修复我赖以生存的星舟的机会。为此，我愿意付出相应的代价，例如，分享我所掌握的某些知识或技术，以示诚意与感谢。”
沈渊的回应经过精心斟酌。他隐瞒了关于“收割者”的惊天秘辛和自己星海远征的真实使命，只强调了“意外迫降”和“求助”这两个核心点，并将姿态放得很低，将自己定位为一个落难者而非挑战者。这是目前最稳妥、也最不容易激起对方直接敌对的策略。
那暗金色的虫族指挥官，头部那复杂的晶体冠冕微微闪烁，暗紫色的复眼中仿佛有无数细小的数据流飞速划过。它似乎在以极高的效率处理着沈渊传递过来的语言信息、灵魂波动、微表情乃至最细微的生命体征数据，并与某个隐藏在星球深处、浩瀚如海的庞大意志进行着实时、无延迟的沟通。沈渊能清晰地感觉到，那股笼罩着整个区域的、冰冷而庞大的集体意志，如同无数无形的探针，正以极高的精度扫描、分析着他的每一个细胞颤动、每一次精神涟漪，试图从最底层判断他话语的真实性以及潜在威胁等级。
短暂的、令人窒息的沉默之后，指挥官的意念再次传来，依旧如同冰冷的机械合成音，不带任何情绪起伏：
“你的灵魂频谱波动与生理应激反应数据显示，你在陈述‘意外迫降’与‘求助’意图时，未检测到欺骗性波动。初步判定，你的核心陈述为真。”它顿了顿，意念中透出的寒意却更重，“然而，‘泽鲁斯’的生存法则，排斥一切未经同化的‘外来变量’。你的存在本身，即是对蜂巢意志完美统一性的干扰，是潜在的、不可控的风险源。根据最高安全协议，任何外来变量，默认威胁等级为‘待观察-高风险’。”
通过这番交流，沈渊对虫族社会的运作模式有了更深刻的洞察。这完全是一个高度极权的“蜂巢意识”社会。绝大多数的虫族个体（工虫、兵虫、甚至包括眼前这位指挥官），很可能都没有真正独立的思维和情感，它们更像是高度特化的生物终端，完美地执行着来自那个被称为“主脑”或“女皇”的、统一至高意志的每一个指令。整个社会结构如同一台精密到极点的生物机器，高效、冷酷、绝对服从，一切行为的最高准则，唯有整个虫族群落的生存、进化与绝对利益。像他这样拥有独立意志、无法被“主脑”直接控制的“外来变量”，天然就是这套完美系统中的“病毒”或“BUG”，会被本能地排斥、隔离，乃至清除。
“我完全理解贵族基于自身安全与秩序所持有的谨慎态度。”沈渊继续以平和而诚恳的意念回应，试图寻找共同利益点，“我并非寻求长期居留，仅需一小块受监视的区域，用于紧急修复我的星舟，使其恢复最基本的航行能力。作为回报，我愿意分享一些我所在文明关于能量高效转化与固化存储方面的独特见解。”
说着，他小心翼翼地、以意念模拟并展示了一丝源自烁金石族硅基文明的、关于如何将狂暴能量进行“晶格化”稳定存储的精妙技巧。这道意念模拟出的能量结构模型虽然简单，却蕴含着与虫族可能依赖的生物能运用方式截然不同的、更偏向物理规则侧的技术路径，或许能引起这个显然极度追求效率的文明的兴趣。
暗金色指挥官的复眼再次闪烁起来，显然，沈渊展示的这点“小技巧”触发了更深层次的分析。沈渊能隐约感觉到，那股浩瀚的集体意志在接触到这个异种技术模型时，产生了一丝极其微弱、却真实存在的“数据流扰动”，就像一台超级计算机在运行中突然遇到了一个未曾录入过的新算法，需要进行更复杂的评估。
这一次的沉默，持续了更长时间。周围的兵虫依旧如同雕塑般纹丝不动，但那种无形的压力却仿佛凝固了空气。沈渊能感觉到，有无形的信息流正以超越他理解的速度，在指挥官与地底深处的“主脑”之间疯狂交换。
良久，仿佛经过了极其复杂的风险评估与利益计算，暗金色指挥官的意念终于再次传来，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如同最终判决般的决断：
“外来变量‘沈渊’，你的请求与展示物，已被‘主脑’受理并完成初步评估。裁定如下：在‘主脑’完成最终威胁判定与价值评估之前，你将被限制在当前坐标半径五百米区域内活动，不得以任何形式试图离开。你的外来造物‘逐星者’号，将由‘泽鲁斯’工蜂单位接管，进行全面的结构解析、技术评估与潜在威胁清除。警告：任何形式的反抗、欺骗、或试图干扰接管进程的行为，都将被视作最高级别的敌对行动，授权现场所有单位立即予以……彻底清除！”
它的意念刚落，仿佛触发了某个开关！
“窸窸窣窣——！”
周围茂密的、散发着荧光与腐殖质气味的丛林中，瞬间传来了密集得令人头皮发麻的爬行声！只见大量体型相对较小、但动作极其敏捷、口器特化成各种精密钻头、切割钳、腐蚀液喷射管的工虫，如同潮水般从四面八方涌了出来！它们完全无视站在一旁的沈渊，如同训练有素的工程师团队，直接攀爬上了残破不堪、仍在冒烟的“逐星者”号船体！
下一刻，令人牙酸的声音响起！一些工虫开始喷射出具有强烈腐蚀性的生物酸液，溶解船体外层的复合装甲；另一些则用它们那堪比高能激光的钻头，开始精准地切割船体结构；还有一些则试图寻找接口，似乎想侵入飞舟的内部系统！它们分工明确，效率高得吓人，显然是要将这艘凝聚了玄黄世界最高技术结晶的星舟，当场拆解、分析、研究！
与此同时，“嗖！嗖！嗖！”破空之声传来！更多的精锐兵虫从林间阴影中跃出，将沈渊所在的这片小小区域围得水泄不通，镰刀骨刃闪烁着幽冷的寒光，复眼死死锁定着他。天空中也传来了振翅声，数只体型更大、外形如同狰狞飞龙、散发着金丹期威压的飞行虫族单位，盘旋在低空，彻底封锁了从空中逃离的任何可能。
沈渊的心，彻底沉了下去，如同坠入冰窖。对方虽然暂时没有直接攻击他本人，但这种“限制活动”与“强制接管星舟”，与软禁和抢劫无异！尤其是眼睁睁看着工虫们粗暴地拆解、研究“逐星者”号，那里面不仅有玄黄世界的技术机密，更有他一路行来的大量记录、物资，甚至是与玄黄世界联系的超距传讯阵法的核心部件！这让他心头滴血，一股无名怒火与强烈的焦虑直冲头顶。
但他死死咬住了牙关，将几乎要失控的情绪强行压了下去。此刻翻脸，除了立刻被撕成碎片，没有任何意义。他必须隐忍，必须冷静！
他不再多言，面无表情地后退几步，在一块相对干燥、视野开阔的巨石上盘膝坐下，闭目凝神，做出调息恢复的姿态。然而，他的神识却如同最细微的触角，小心翼翼地、以极低的强度向外延伸，不敢有丝毫挑衅，只是被动地感受着这个奇特而危险的虫族社会。
他“听”到了无数虫族个体意识汇成的、如同永恒背景噪音般的低沉“嗡鸣”，那是蜂巢意志的“呼吸”；他“看”到了工虫们如何以惊人的效率协作，采集丛林中的发光菌类、富含能量的矿石，甚至捕猎一些本土生物，然后源源不断地运往地底；他也隐约感知到，在那片沼泽深处、乃至更广阔的地底世界，存在着一个无比庞大、如同冰冷的恒星般散发着绝对统治意志的核心——那，很可能就是虫族的至高主宰，“主脑”或者说……女皇的所在。
在这个高度统一、排斥异己、视外来者为病毒蜂巢意识社会里，他就像一个掉进精密钟表里的沙粒。如何在这绝境中生存下去，保住性命，并设法夺回或者至少保住“逐星者”号的核心不被彻底破解？如何与这个冰冷的集体意志打交道，甚至……利用其规则？这一切，都充满了未知与巨大的危险。他必须争分夺秒地恢复力量，同时更加深入地了解这个可怕的邻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