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新时代(8k)(2 / 2)
再次回想起那件事,瓦西里感到一阵悲伤涌上心头,想要流泪的欲望再次冒出。
而这件事也很简单,它是来自於苏达克的一个消息,带来了一个糟糕的信息:
谢苗队长因病情突然加重去世。
在看到这个消息时,瓦西里直接五雷轰顶。
是,谢苗队长是自从逃出罗斯时受伤后就一直身体不好,以至於都没法南下,但要说谢苗队长突然死了,他是根本不信的。
於是他继续看下去,信里也写了谢苗队长去世的原因:
在前年(1263年),东北罗斯爆发了一场席捲诸城的起义,东北诸城因韃靼人压在头上的重税发起了反抗,杀死了韃靼税吏,还一度赶走了大公的走狗。
一时间,反抗韃靼人的浪潮再度席捲了罗斯,罗斯各方势力都蠢蠢欲动。
在狂热的民眾口中,仿佛罗斯的解放只是时间问题,他们必然会击败韃靼人获得真正的自由。
谢苗没有被这所谓的好消息迷惑,他看到了其后的危机,明白这场叛乱被平定只是时间问题。
所以他亲自前往罗斯,在诸城內宣扬瓦西里的名声,號召人们南下投奔瓦西里。
由於瓦西里在南方不断传来一个接著一个传奇,所以他总是用双腿走遍罗斯大地的百戏艺人们表演的主题,瓦西里在罗斯已有了不俗的名声。
当提及天杀的韃靼人时,人们总是会提到瓦西里和他的功业,並期盼这个属於罗斯的年轻英雄早日归来。
所以,当时就有四百人隨著谢苗南下苏达克。
而在他们前脚走,后脚瓦西里的父亲,也就是韃靼任命管理罗斯的傀儡亚歷山大大公,也就是涅夫斯基,镇压了罗斯的起义。
他衝进诸城,重复在诺夫哥罗德所做之事,把恐怖再次带给了罗斯,让种种喧囂尘上的叛乱服气即刻间偃旗息鼓。
於是,在他们於苏达克等待船只期间,又有三百人自北方而来,加入了队伍。
就这样,谢苗把足足七百人送到了瓦西里那里。
当时,瓦西里为这支强大力量的到来而兴奋。
七百人啊,他手底下罗斯人最多时,都没能达到这个数量。
现在居然一步到位,这直接让他麾下的罗斯人数量破千。
只是,在瓦西里高兴时,他没有想到的是,因为这次北上,谢苗的身体也出现了严重问题,无论如何调养都不见好转。
为了防止瓦西里担忧,谢苗一直捂著消息。
直到他如今去世,负责照顾谢苗的罗斯人也就送来了信息。
回忆完了记忆,瓦西里打开椅前的抽屉,拿出了一封信,这是谢苗在死前些给他的,再次读了起来:“瓦西里,我的身体不行了,估计用不了多久,我就会蒙主召唤吧。但我已经没有什么还需要担忧,你已经拥有了力量,足以让你回家的力量,我比任何人都要高兴,只可惜我没能看到这一天。
我这一生的遗憾不多,除了这件事,还有就是未曾再见你的母亲,若是有机会,你就把你母亲的画像带给她吧。
唉,只不过,我死得太不是时候了。哈哈,我知道,一个將要死的人说自己死得太不是时候,是有些可笑,但事实確实如此。
你的队伍刚获得如此庞大的人力,本就是人心不稳之时,却遇到如此变故,原本坚决站在你这边的老队员们恐怕也会產生归乡的心思,我想你那时应该很难做吧,但我这老骨头也没法给你提什么办法。瓦西里,你只能靠自己,但我想你既然克服如此多的艰难困苦,这应当不是问题。”
看至此处,瓦西里再次回想归乡派与安顿派们的矛盾。老队长的死正如他所说是一个导火索,直接使得亲兵队內部安顿还是归乡的矛盾彻底爆发。
在此前,这个问题虽然存在,但是双方都默契的不提及。
而现在,隨著老队长死去,这点默契已经不復存在,大家都谈起了这个曾经因各种原因避而不谈的话题。
就在昨天,阿列克谢麾下一个叫谢尔盖的,就和从希腊招募而来的罗斯混血儿们发生了衝突。
后者更想在东方安顿,他们的討论被谢尔盖听到,因此和前者起了衝突,最后双方人马都匯聚一堂,差点闹出来大规模械斗。
最后,根纳季带著他的亲信平定了混乱,而所有人都知道这只是暂时的。
“不过,归乡之事你也必须考虑了。我在萨莱的探子收到消息,自从別尔哥汗在对伊儿的战爭受伤,他的伤一直都没好,最近更是传出大汗伤口恶化的消息。我看来这是一个窗口期,这些年当你在南方拼命时我也从未閒著,一直都在调查汗国內部的情况,而现在就是机会。
別尔哥是没有后裔的,当他死去,其他拔都后裔將会获得被他们叔父夺取的权力。虽然我观金帐汗国內部情况,这尚不至於招致內战,但是必然也会使汗国陷入很长一段时间的混乱,金帐汗国的对手,比如伊儿汗国,也必定会抓住这个机会。而这,正是你回到罗斯的最好机会,若是错过,那就不知何时再有了。
当然,你若是已经决定在南方安顿,那就当我的话不存在吧,我已经知晓你在伊拉克与敘利亚所拥有的土地,在南方做贵人也是好事,我对你的期望从来都是你活得好,过得好。
最后,在战场上廝杀久了,终究是会出现心理问题的。为了你日后的生活,我建议你找个爱好。正好,反正我马上就要死了,所以我的画具与顏料也全都隨信送来,还有我在画技上的总结。这些是我在圣象画作坊里当学徒时学得,他们跟了我一辈子,当我迷茫时,就会去绘画。所以,你就好好学学吧,对你的生活是有好处的。”
再次看完这封信,眼泪已经不知何时涌上了瓦西里的眼眶。
自从他来到这个残酷的世界,残酷的时代以来,谢苗是第一个让他感到温情的存在,老人就像是父亲,告诉他如何走好路,如何在此生存。
瓦西里给谢苗写信,其实许多时候都是在抱怨—一或者更准確说,在撒娇一他只有这个人可以抱怨,可以说出那些不负责任的话。
而谢苗从来都是温和的劝慰他,给他注入动力,让他积极的面对世界,面对未来。
瓦西里明白,自此之后,他再也没有人可以抱怨,可以撒娇。
无论面对何等困境,所能做的,唯有咬牙向前。
正是因此,再度看到这充满温情的信件,他会再次泪如雨下。
失去的,终究是失去了。
瓦西里小心翼翼把信收好,再次放回抽屉中,努力用战略转变思想,再次思索起復国的可行性。
復国,这对瓦西里来说是不可避免的。自离开罗斯以来,復国都是团结队伍的法宝。
若没有它,队伍早已不知何时散架。
而昨日的衝突,更是凸显了对亲兵们来说,这个目標是多么神圣。
更別提,队伍里还多了那么多强烈渴望归乡的流亡者,而且他们数量还不止七百一一隨著涅夫斯基的清洗,接著又陆续有人到达南方,让瓦西里麾下新人数量直接上千。
所以,復国是必须的,是无可置疑的。
瓦西里盘算起可用的力量:
首先是麾下的罗斯人,五百跟隨他很久的罗斯老兵,上千逃到南方的流亡者,这是力量的核心。
接著便是队伍里的外族佣兵,保加利亚人与塞尔维亚人加起来,也是上千之数了,阿森与弗拉霍更是早已是他的部下。
包税领地上一番动员,怎么都是一两千人————
然后,便是阔阔真的人马,作为夫妻,阔阔真对瓦西里展现过手头的力量:
她手下大致有三千到四千的兵力,其中大部分都是蒙古骑兵,少量军奴与徵召兵,但得益於阔阔真產业的富裕,他们的装备都很好,都很出色。
这加起来,也是上万人了。
瓦西里內心涌起喜悦,要知道,著名的诺曼征服也不过这个数。
如今虽然时代已变,但这上万人也足以作为瓦西里復国归乡的根本。
只是,想到如何穿越大草原回到罗斯,瓦西里就为此困扰。
上万人,如此庞大的队伍穿越在草原上,那便是一个再明显不过的靶子。
而且,他们还要携带数量更多的粮草,队伍规模还得增加,甚至可能翻倍。
虽然谢苗说要等別尔哥死后的混乱,但谁知道这事什么时候到。
而且————瓦西里看向房间窗户外的大马士革,大马士革城堡俯视著整个城市,瓦西里也得以俯视这座千年的名城。
瓦西里还记得自己刚刚接手这座城市时的混乱:马穆鲁克的潜在支持者依旧潜伏城內,时刻准备破坏;居民对征服者惶恐不安,不少人还打算公开对抗;统治只限於城墙內,出城就要面对被部落割头的风险。
而现在,敘利亚已经归於汗国之手,为汗国带来源源不断的財富。
阿八哈什么时候愿意放他走,也是个问题。他已经给阿八哈反应,汗国继承人的態度颇为温和,表示愿意支持瓦西里復国,但到何时,还那需要等待与討论。
標准的拖延套话,但瓦西里也只能等。
不过阔阔真倒是对他的復国表现得很积极,蒙古贵女甚至表现得比他都要上心,在確定了自己在敘利亚的利益之后,就前往大不里士。
“我是去找叔父活动,顺便去看看我在大不里士的產业。”阔阔真说道,“不然堂兄那好用就往死里用的性格,只有上帝才知道什么时候你才能去復国了。”
瓦西里很赞同阔阔真的话语,本来他也是如此打算,却没想到阔阔真先开口。
这也的確阔阔真来最合適,无论是地位还是资源,阔阔真做旭烈兀工作都是最合適的。
只不过,当阔阔真带著队伍离开时,他突然產生了极度难受的感觉。经歷了那么多,他不想与阔阔真分开。
但在阔阔真面前,他还是努力克制这种情绪,不想让妻子看出来。
只是,最终还是被发现,阔阔真当时看著他笑了,然后颳了一下他的鼻子,“就等著我的好消息吧。”
而也不知是阔阔真工作的成果还是什么原因,一周前,阿八哈送来了消息,要瓦西里两周后参加大不里士的大汗宴会。
这正是他所期待的。
“瓦西里大人,瓦西里大人。”伊凡的声音突然从门外响起,“时间要到了,再不出发,我们可就没法及时到达耶路撒冷了。”
“好,我知道了,我马上来。”
瓦西里立即站起,整理了一下衣装,就迈步走出。
作为敘利亚总管,与耶路撒冷王国沟通也是他的重要任务。
这次前往耶路撒冷拜访如今的耶路撒冷国王,则是瓦西里为在走之前,与拉丁人协调好近期问题。
在隨从们的簇拥下,瓦西里来到了庭院。队伍则已经准备完毕,隨时都可以出发。
伊凡牵来战马,瓦西里挎了上去,“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