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1章 劈柴见道(1 / 2)
白无双在青林书院的第一个月,是在懵懂与飞速适应中度过的。
他的记忆如同被打散的拼图,偶尔会灵光一闪,浮现出星海、神剑、雷光的碎片,但更多时候,他像个真正的少年,需要从头学习这个世界的常识。
好在万剑魂胎赋予了他超乎常人的学习能力。
陆远教《千字文》,别的孩子要三五日才能记熟一篇,白无双只听一遍便能倒背如流,甚至能指出其中几处与星海通用文字相似的部首。秦双儿教基础剑式,他只看一遍就能完美复刻,动作精准得让秦双儿都暗自心惊——这绝非模仿,而是对“剑”这一概念的本能理解。
最有趣的是跟云阳学体术。
“小师弟,你这身子骨……”云阳挠着头,看着白无双看似单薄却隐有流光流转的手臂,“看着瘦,可这劲道……啧啧。”
确实,白无双如今是魂体凝实,虽无血肉,却比血肉之躯更坚韧。他学云阳教的发力技巧,第一次尝试劈柴时——
斧落,柴开。
断面光滑如镜。
围观的孩子都“哇”地叫出声。王二狗捡起那两半木柴,对着阳光看,断面竟隐隐反射光泽:“无双哥,你这劈得也太齐整了!”
白无双自己也有些诧异。他并未用力,只是顺着云阳教的“腰马合一,力从地起”的要诀,自然而然地挥下斧头。那种感觉……仿佛斧头落下时,本就该沿着那条轨迹,而木柴本就该在那条线上分开。
浑然天成。
云阳盯着那断面看了半晌,忽然一拍大腿:“俺明白了!这是‘劲’透进去了!小师弟,你这天赋,了不得啊!”
白无双不明白什么是“劲透进去”,只是觉得劈柴这件事,似乎……很有趣。他能“看”到木柴纹理的走向,能“感觉”到斧刃与木柴接触时最省力的角度。这不是视觉或触觉,而是一种更本质的感知。
从那天起,劈柴成了白无双每日的功课。书院用柴量大,云阳便专门在后院设了个柴垛。白无双每日清晨练完体术后,便会花一个时辰劈柴。
起初只是追求断面平整,后来他开始尝试不同的劈法——斜劈、横斩、轻点、重击……每一种劈法,木柴的裂痕走向都不同。他沉浸在这种“探索”中,仿佛这不是劳作,而是一场关于“轨迹”与“断裂”的修行。
这一日,白无双照例在劈柴。
晨光透过院中青松的缝隙洒下,在他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他穿着书院统一的粗布白衣,动作不疾不徐,一斧一斧落下,木柴应声而开,整齐地码放在脚边。
秦双儿抱着手臂,倚在廊柱上看了许久。
作为归一剑心的拥有者,她对“剑意”的感知远超常人。她能看出,白无双每一次挥斧,轨迹都略有不同——有时如大日坠地,一往无前;有时如流水蜿蜒,无孔不入;有时又如大地沉寂,厚重难当。
虽然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但那确实是剑意。是深植于他魂体本源中,那十道绝世剑意的无意识流露。
更让她心惊的是,白无双似乎能根据木柴的纹理、湿度、形状,本能地选择最契合的“剑意”来劈开它。这已经不是技巧,而是近乎“道”的运用了。
“双儿师叔,”一个稚嫩的声音响起,是春丫,那个学剑的女孩,“无双师兄劈柴的样子……好奇怪。”
“奇怪?”秦双儿低头看她。
春丫歪着头:“他好像不是在劈柴,是在……在跳舞?不对,是在写字?也不对……”小女孩词汇有限,形容不出来。
秦双儿心中一动:“你觉得像什么?”
春丫想了想,眼睛一亮:“像先生教我们写字时说的——‘笔在意先,意在笔先’!无双师兄的斧头,好像知道该往哪里落!”
童言无忌,却道破了关键。
秦双儿深深看了白无双一眼,转身朝藏书阁走去。
藏书阁里,白辰正在与孟轲论道。孟轲这一个月来,每日都会与白辰交流,有时在庭中,有时在藏书阁。两人谈仁政,谈人性,谈治世之道,常常一谈就是半日。
陆远在一旁煮茶侍奉,同时也在心中默默记下两位大家的言论。
秦双儿进来时,白辰正说到“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的谬误。
“若百姓愚昧,只知遵从,那所谓的仁政便成了施舍。真正的教化,是让百姓‘能知之’,‘愿由之’。”白辰声音平和,“夫子以为如何?”
孟轲抚须沉思,这一个月来的所见所闻,让他的许多观念都在动摇。他亲眼看到书院里这些农家孩子,从懵懂到渐渐开智;看到白辰教他们识字算数,也教他们观察天时、辨识草药;看到云阳教体术时,也会讲解发力原理,让孩子们明白“为何要这么做”。
这种教法,与他所知的“教化”大相径庭,却似乎……更有效。
见秦双儿进来,白辰止住话头,看向她:“双儿,有事?”
秦双儿执礼:“老师,无双师弟他……”
她将白无双劈柴时的异状和自己的观察说了一遍,末了道:“弟子观之,无双师弟似乎无意识地在运用剑意本源。长此以往,恐会引来不必要的注意。”
孟轲听得云里雾里,什么“剑意本源”?他看向白辰。
白辰却笑了:“无妨。剑意既是他本源的一部分,压抑反而不美。至于注意……”他看向窗外,目光似乎穿透墙壁,落在后院劈柴的白无双身上,“该来的,总会来。”
他顿了顿,对秦双儿道:“既然无双对‘劈’有所悟,你便去点拨一二。不必教他剑招,只引导他感受‘轨迹’与‘锋芒’的区别。”
“是。”秦双儿领命而去。
孟轲忍不住问:“白先生,令郎……似乎非同常人?”
白辰端起茶盏,微微一笑:“世间谁人,不是非同常人?只是有人显于外,有人藏于内罢了。”
这话说得玄妙,孟轲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