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7章 再次老宅会议18(1 / 1)
陆寒星心里有一万个不愿意,骨头缝里都透着反抗的劲儿,可他终究只是个半大少年,如何拗得过秦氏这个庞然大物?他的胳膊被秦慕和秦奋一左一右死死拧在身后,那两个健硕成熟的男人,手上的力道如同铁钳,捏得他骨头发疼,任他如何拧动身体,挣扎反抗,都像是蚍蜉撼树,纹丝不动。
更别提那无处不在的血脉压制。秦弘渊这位同父同母的嫡亲兄长,自带的威严如同山岳,让他从心底里感到畏惧和一种难以言说的复杂情绪。而此刻押着他的秦慕和秦奋,虽只是旁支兄长,但那属于年长者的、带着家族意志的压迫感,同样如同无形的枷锁,一层层套在他身上,让他喘不过气。
许是感受到他手臂肌肉瞬间的紧绷和那细微的、试图挣脱的动作,刚走到内堂门口,秦奋便不耐地侧过头,压低声音在他耳边警告道:“安分点!里面坐着的,是你爷爷和秦家所有的长辈!再敢不老实,有你的苦果子吃!”那声音冰冷,不带丝毫温情,只有赤裸裸的告诫。
陆寒星喉咙一哽,难受得想哭。秦慕和秦奋的钳制,哪里只是钳制,分明就像巨大的蟹钳,死死夹住了他这只微不足道的猎物,让他动弹不得,只能被强行拖拽着,去迎接满堂审视的、鄙夷的、轻蔑的目光。他所有的挣扎,所有的反抗,甚至他绝望之下的自杀行为,在这些高高在上的秦家人眼里,恐怕都成了软弱、矫情和不知好歹的笑话!
我为什么自杀?还不是因为活得太苦了吗?你们……你们这些生来就锦衣玉食、有人撑腰的天之骄子,凭什么能这样轻轻松松地嘲笑我懦弱?!一股巨大的委屈和悲愤在他胸腔里冲撞,却找不到出口,只能化为更深的绝望,沉甸甸地压在心头。
果然,他这只被强行押解进来的“猎物”,刚一踏入内堂,就像一颗石子,瞬间打破了这里原本就暗流涌动的局面。
爷爷秦世襄那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讽的声音立刻响起,像鞭子一样抽打在他的神经上:“哟,看看,看看!这小滑头,到了这里还贼心不死,真不老实!”
紧接着是秦诗韵那尖利而冰冷的附和,如同淬了毒的针:“还想溜?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这些话语,一字不落,清晰地钻进陆寒星的耳朵里。
你们懂什么……你们什么都不知道……他心里苦得发涩,闷得发痛,像是被浸在了黄连水里,又像是被一块巨石压住了胸口,连呼吸都带着灼热的痛楚。这满堂的光鲜亮丽,这无处不在的家族威仪,都成了映照他狼狈和不堪的镜子,将他最后一点自尊也碾得粉碎。
秦弘渊完成了他的“押送”任务,面无表情地走到大哥秦承璋旁边的空位坐下,姿态沉稳,仿佛刚才只是完成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秦慕和秦奋在松开陆寒星的那一刻,不轻不重地在他胳膊上又拍了一下——那绝非安抚,而是带着明确警告意味的最后通牒,随即也各自退开,融入了周围的人群,找到了自己的座位。
动作之间,带着一种训练有素的冷漠与效率。
仿佛只是瞬息之间,所有的支撑与钳制都消失了。陆寒星被彻底地、赤裸裸地暴露在偌大厅堂的中央。
方才挣扎时涌上的热血,此刻瞬间冷却,化作刺骨的寒意,从脚底板一路窜上天灵盖。他感到自己像是一片被狂风骤雨剥离了枝头的叶子,孤零零地飘荡在风暴眼中,四面八方投来的目光——鄙视的、厌烦的、轻蔑的、好奇的、冰冷的——如同无数盏聚光灯,将他牢牢钉在原地,无所遁形。
他想跑,双腿却像是灌了铅,扎根在了这光滑冰冷的地板上,家族的威严如同实质的气场,压制得他动弹不得。他想哭,眼眶又热又胀,酸涩难当,可他死死咬住了口腔内侧的软肉,用疼痛逼迫自己将泪水逼回去。他不能哭,绝对不能!在这里,眼泪是软弱的代名词,只会引来更加刻薄的讥讽和嘲笑——“看啊,这就受不了了,果然是个没用的废物!”
恐惧像是无数细密的冰针,扎进他的皮肤,钻进他的骨髓,让他控制不住地浑身发抖,牙齿都快要打颤。他只能拼命地低下头,将视线死死锁定在自己脚下那一小片光可鉴人的地板上,仿佛那里是他唯一可以藏身的避难所。
这一幕,何其熟悉!
与缅北那个暗无天日、充满血腥与铜臭的拍卖会场何其相似!同样是被迫站在中央,同样是被无数目光审视、评判,如同打量一件货物。只不过,这一次,秦家人“仁慈”地给了他一份“体面”——他身上穿着秦家统一的黑色制服,虽然这制服于他而言,更像是一张标注着所有权的标签,而非归属。他的身上没有了冰冷沉重的手镣脚镣,可那成百上千道来自族人的目光,交织成了一张更加巨大、更加无法挣脱的无形之网,化作了无形的镣铐,将他死死地定在这象征着家族权威的大厅中央,接受着这场无声的、却足以将人灵魂碾碎的公开审判。
他盯着地面,视线开始模糊,那光洁的地板映出他模糊而渺小的倒影,也映照出头顶煌煌灯火投下的、如同囚笼栅栏般的光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