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归途暗礁，虚空低语（1 / 2）
星骸墓场的硝烟彻底消散，远征舰队如释重负地驶离那片被机械悲歌浸染的星域。回望渐远的环形山，那座曾搏动着毁灭意志的机械神殿已化作一片宁静的金属平原，无数巨神兵的残骸如同安睡的巨兽，静静躺在废墟之上。小九依偎在守护者怀中，气息平稳悠长，体内融合了万象之心的力量后，她周身萦绕着一层若有若无的微光，仿佛承载着星辰的叹息与机械的祷言。
“议长，前方即将进入守望者联盟的‘静谧回廊’星域，”天穹之影的声音从通讯器中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预计三小时后抵达边境哨站。建议休整后汇报任务详情。”
“同意。”恒议长的回应简洁有力，“守护者大人，小九小姐，辛苦了。请务必好好休息。”
“明白。”守护者轻轻抚摸着小九的头发，目光投向舷窗外流动的星河。胜利的喜悦并未完全驱散她心头的阴霾。万象之心临终那句“谢谢你们”，与其说是感激，不如说是一份沉重的托付——它揭示的上个纪元战争真相，如同一块巨石压在宇宙的心口。秩序与混沌的对立，竟曾是拯救宇宙的基石，最终却沦为毁灭自身的工具。这份历史的悖论，远比星骸墓场的巨神兵更令人窒息。
舰队平稳航行在静谧回廊——一片由古老星云包裹、空间结构异常稳定的星域。这里远离主航道喧嚣，是守望者联盟重要的后勤补给与秘密休整基地。然而，当舰队驶入回廊深处时，一种难以言喻的异样感悄然滋生。
起初是细微的。导航星图偶尔出现毫秒级的定位偏移；舰船内部环境系统监测到背景辐射中混杂着微弱、无法识别的频谱；最敏锐的船员报告在深度冥想时，耳边会掠过类似风中低语的絮叨，内容模糊不清，却带着深入骨髓的寒意。
“报告指挥官！c区生态循环系统出现异常波动！空气成分中检测到未知惰性粒子，浓度正在缓慢上升！”
“报告！引力传感器读数紊乱！局部区域出现‘无重力’假象，持续约0.3秒后恢复正常！”
零星的警报并未引起足够重视，只当是长途航行中设备老化的正常现象。直到——
“轰隆！！！”
一声沉闷的巨响从舰队尾部传来，伴随着剧烈的震动。一艘负责后勤补给的运输舰“丰饶号”，毫无征兆地从舰队阵列中脱离，船体侧面装甲如同被无形巨手揉捏，向内凹陷出一个狰狞的弧度，裂口边缘闪烁着诡异的幽蓝色电弧。
“丰饶号！报告情况！”指挥官对着通讯器怒吼。
没有回应。只有滋滋的电流噪音和一阵阵……笑声？
那笑声飘忽不定，时而苍老如泣血，时而尖利似孩童啼哭，混杂着金属摩擦的刺耳噪音，从破损的通讯频道中渗透出来，钻进每个人的耳朵。
“它在……笑我们吗？”一名年轻的舵手脸色发白，死死抓住操作杆。
守护者猛地站起身，目光如电扫向“丰饶号”的方向。她能清晰地感觉到，一股冰冷、粘稠、充满恶意的精神污染正从那艘船的裂口中弥漫开来，如同墨汁滴入清水，迅速扩散至整片星域。
“是意识污染！全员戒备！启动最高等级精神屏障！”恒议长的声音首次带上急促，“天穹，锁定污染源！守护者，保护好小九！”
天穹之影早已行动。他悬浮在主控室中央，星图法器在他手中高速旋转，无数银色丝线从法器尖端射出，织成一张覆盖整个舰队的探测网。“锁定了！”他低喝一声，“污染源并非来自‘丰饶号’本身！它在……船体裂缝深处！像是一个……嵌入船体的异物！”
“异物？”守护者瞳孔骤缩。她催动创世引擎碎片的力量，金色的秩序之光化作无形的触角，探向“丰饶号”。
在触及那道幽蓝电弧的刹那，一股庞大到难以想象的信息洪流顺着光索倒灌而入！
——无尽的哀嚎与癫狂的呓语！
“杀……杀光……所有……活的……”
“痛……好痛……宇宙……在腐烂……”
“妈妈……为什么……抛弃我……”
“规则……规则……全都……错了……”
无数混乱、破碎、充满极端负面情绪的意识碎片，如同亿万根淬毒的针，狠狠扎入守护者的精神世界。她闷哼一声，身体剧烈摇晃，嘴角溢出一丝鲜血。
“守护者！”恒议长一把扶住她。
“撑住！”天穹之影咬破指尖，一滴蕴含精纯能量的血液弹入法器，“给我……破开它！”
星图法器爆发出刺目的银光，强行撕开了那道精神污染的链接。守护者脱力般坐倒在地，大口喘息，眼中金芒黯淡了许多。
“那是什么东西？”她声音沙哑。
“不是东西……”天穹之影脸色惨白如纸，指着星图上那个被银光标记的“异物”，“根据能量特征回溯分析……它像是一块……‘虚空之核’的碎片！”
“虚空之核？”恒议长和守护者异口同声，眼中皆是骇然。
虚空之核，守望者联盟最高机密档案中记载的禁忌名词。传说在宇宙诞生之前，存在一片名为“原初之暗”的虚无领域，那里是混乱与无序的源头，是连寂灭潮汐都畏惧的终极虚无。而“虚空之核”，便是那片虚无领域中自然凝结的、具有自我意识的法则结晶。它并非生命，却渴望吞噬一切存在以填补自身的“虚无”；它并非邪恶，却因其本质而注定与所有秩序为敌。
“不可能！”恒议长失声道，“虚空之核早在宇宙大爆炸之初就被原始奇点排斥，散落成亿万碎片，最深处的核心更是被封印在时空尽头的‘归寂之井’！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除非……”天穹之影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它被‘引’出来的！或者被……‘唤醒’的！”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猜测，舰队另一侧，一艘驱逐舰“锋刃号”突然发出凄厉的警报！
“警告！船体外部装甲正在……溶解！物质结构被未知力量改写！”
众人惊骇望去。只见“锋刃号”的钛合金外壳上，不知何时蔓延开一片片蛛网状的幽蓝纹路。那些纹路如同活物般蠕动、扩张，所过之处，坚硬的金属如同暴露在强酸中，无声无息地化为齑粉，露出下方同样在快速瓦解的内部结构！
“它在吃船！”一名工程师面无人色地喊道。
“所有单位！立刻远离‘锋刃号’！开启最大功率护盾！重复，立刻远离！”指挥官声嘶力竭。
然而，迟了。
“锋刃号”的护盾在接触到幽蓝纹路的瞬间，如同阳光下的冰雪般消融。整艘战舰，连同里面数百名船员，在短短数秒内，被那诡异的幽蓝彻底吞噬、同化，最终只留下一片不断翻涌、如同沸腾沼泽般的幽蓝“胶质物”，漂浮在虚空中。
死寂。
舰队上下，落针可闻。刚才还井然有序的钢铁巨舰，此刻如同被无形之手扼住咽喉，人人脸上写满了恐惧与茫然。
“这……这就是虚空的力量？”一名年轻军官牙齿打颤。
“不……不止是吞噬。”守护者挣扎着站起来，她的目光穿透那片幽蓝胶质，仿佛看到了更深层的恐怖，“它在……模仿！在重组！它在吸收物质和能量后，正在尝试……‘成为’某种东西！”
仿佛为了证实她的判断，那片幽蓝胶质物突然剧烈翻腾起来。胶质表面凸起、拉伸，逐渐凝聚成一个模糊的人形轮廓。轮廓的头部位置，两点幽蓝的光芒亮起，如同冷漠的眼睛，遥遥“望”向守护者所在的旗舰。
一个沙哑、重叠、仿佛由千万个声音混合而成的意念，直接在舰队所有人的脑海中响起：
【……新……的……躯壳……很……舒服……】
【……感谢……你们……送来……食物……】
【……下一个……轮到……谁……呢……？】
低语蔓延，心智的瘟疫
虚空之核碎片展现出的恐怖同化能力，让舰队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恐慌。那片幽蓝胶质物如同拥有智慧，不再盲目攻击，而是潜伏在舰队外围，如同耐心等待猎物的蜘蛛。它偶尔会伸出几条胶质触须，悄无声息地缠绕上某艘护卫舰的船体，随即引发连锁反应——被缠绕的部分迅速被同化、溶解，如同被泼上墨水的白纸。
“它在玩弄我们！”指挥官目眦欲裂，“它在享受我们的恐惧！”
“不能任由它继续下去！”天穹之影额头青筋暴起，“必须摧毁它！但它的同化速度太快，常规武器无效！守护者，你的秩序之力能克制它吗？”
守护者面色凝重。她曾多次尝试用创世引擎碎片的力量去冲击那团幽蓝胶质，但效果甚微。秩序之光能暂时抑制它的蔓延，却无法将其消灭。那幽蓝胶质仿佛能吸收并转化秩序能量，使其自身变得更加强韧。
“不行……它的本质是‘无’，秩序之力对它而言，就像用水去浇火，反而可能助长它的‘存在感’。”守护者沉声道，“我们需要找到它的‘核心’，或者……找到它出现的根源！”
根源？
守护者脑海中灵光一闪，猛地想起了万象之心临终前那句意味深长的话——“寂灭的力量比我想象的更加顽强”。
寂灭潮汐……
难道，这片静谧回廊的异常，与尚未完全平息的寂灭潮汐有关？
“天穹叔叔，立刻分析这片星域的空间结构！寻找任何与‘寂灭之源’相关的能量残留或空间畸变！”守护者急声道。
天穹之影闻言，立刻将星图法器的探测模式切换到最深层次的空间结构扫描。无数道银色光线穿透舰体，深入虚空，解析着每一寸空间的构成。
“有了！”片刻之后，他眼中爆出精光，“在回廊中心区域，检测到一处极其隐蔽的空间褶皱！能量读数……与寂灭潮汐同源，但更加……‘凝练’！像是……一个被强行打开的、连接寂灭之墟的微小‘伤口’！”
“伤口？”恒议长立刻明白了，“也就是说，那块虚空之核碎片，是通过这个‘伤口’从寂灭之墟中被吸引、泄露出来的？！”
“极有可能！”天穹之影肯定道，“寂灭之力本身就具有侵蚀和瓦解的特性，它能轻易破坏空间结构。而虚空之核碎片，作为‘原初之暗’的产物，对寂灭之力有着天然的亲和性！两者结合，就形成了我们现在看到的……怪物！”
“那么，解决方法有两个，”守护者迅速理清思路，“第一，摧毁那块虚空之核碎片，切断污染源；第二，修复那个空间伤口，从源头堵住泄漏！”
“哪个更难？”恒议长问。
“都很难。”守护者苦笑，“摧毁碎片，需要能彻底湮灭‘虚无’的力量，我们目前不具备；修复伤口，需要稳定空间结构并隔绝寂灭之力，同样超出我们的能力范围。而且……”她看了一眼那团潜伏在外围、如同死神的幽蓝胶质物，“我们没有时间了。它在积蓄力量，下一次攻击，目标很可能就是我们！”
话音未落，刺耳的警报再次响起！
“警告！侦测到高能反应！那东西……在加速同化一艘巡洋舰！”
众人骇然望去。只见那艘名为“探索者号”的巡洋舰，船体已被幽蓝胶质覆盖了大半。胶质物如同贪婪的食人藤，正沿着舰桥的玻璃疯狂向上攀爬，所过之处，金属、塑料、电子设备尽数化为乌有，只留下同样幽蓝的同化组织。
“它在学习！”天穹之影声音发颤，“它在通过吞噬我们的科技和材料，完善自己的‘躯体’！照这样下去，很快它就能具备远程打击能力！”
绝望的气氛在舰队中蔓延。前有狼（幽蓝胶质物），后有虎（空间伤口持续泄漏），进退维谷。
“还有一个办法。”一直沉默的小九，突然开口了。她的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
所有人都转过头，惊讶地看着她。
“小九？”守护者心中一动，“你有办法？”
小九点点头，纯黑的眼眸望向那片幽蓝胶质物，又望向恒议长和天穹之影。“我能感觉到……它很饿。非常非常饿。它吞噬一切，不是因为喜欢破坏，而是因为它……太孤独了。它想用这种方式，填满自己身体里的那个……大洞。”
“大洞？”天穹之影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