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预演地狱(1 / 2)
地下室的通风管道发出呜咽般的嘶吼,铁锈味混着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味,顺着鼻腔钻进肺里,呛得人喉咙发紧。白鸢站在阴影里,左臂的机械刀锯突然“咔哒”一声,齿轮疯狂转动,寒光劈开昏暗,在墙壁上划出三道狰狞的刀痕。
“你以为拔舌契印是御衡司的惩罚?”她缓缓抬手,指尖划过刀锯侧面指甲盖大小的微型显示屏,幽蓝的光芒像毒蛇的信子,骤然亮起,一行猩红数据在黑色背景上跳动,每一下都像踩在沈观的心脏上:【痛苦产值:0.7%】。
沈观猛地后退半步,后背撞在冰冷的铁架上,发出沉闷的响声。昨夜冲破御衡司地牢禁制时的剧痛突然翻涌上来,喉咙里的契印仿佛有无数根细针在扎,顺着经脉蔓延到四肢百骸。他记得当时自己咬碎了牙,血沫从嘴角溢出,嘶吼着挣脱锁链,可现在想来,那股支撑他反抗的力量,竟成了喂养敌人的养料。
“司命的核心算法,从来都是‘痛苦=能源’。”白鸢的声音冷得像淬了冰,刀锯转动的金属摩擦声刺耳至极,“你每一次反抗契印的束缚,每一次忍受拔舌的剧痛,甚至每一次因为愤怒、不甘而产生的负面情绪,都会被契印转化为纯粹的能源,输送到幽都中枢。”
“不可能!”沈观嘶吼着抬手,指尖凝聚灵力,试图撕裂喉咙里的契印。可就在灵力触碰到契印的瞬间,一股更烈的灼痛炸开,他眼前发黑,冷汗顺着额角滚落,浸湿了后背的衣衫。而白鸢手腕上的显示屏,数字瞬间跳动,【0.71%】。
他不甘心,再次催动灵力,灼痛感如海啸般席卷全身,经脉仿佛要被烧断。显示屏上的数字疯涨:【0.73%】→【0.75%】!
“别白费力气。”白鸢的刀锯轻轻抵住他的手腕,金属的凉意透过皮肤渗进骨髓,“你的‘判官叛道’,你引以为傲的反抗精神,在司命眼里,不过是系统的‘应激优化机制’。你越挣扎,它的供能效率越高,就像给生锈的机器上油,让它更快榨干你,榨干所有人的痛苦。”
沈观僵在原地,喉咙里的契印灼烧感变得无比清晰,那不是惩罚,是贪婪的吮吸,是冰冷的掠夺。他一直以为自己是反抗者,却没想到,竟是这台痛苦榨汁机最忠诚的燃料。胸口闷得几乎要炸开,一股无力感和愤怒交织在一起,几乎要将他吞噬。他攥紧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滴落,落在地上,晕开一小片暗红。
白鸢收回刀锯,齿轮转动的声音渐渐平息,她掌心光芒一闪,一枚泛着淡淡紫光的玉简浮现出来。玉简边缘刻着繁复的符文,表面萦绕着一层微弱的灵力屏障,显然是经过多重加密的顶级情报。“这是虚妄阁刚刚传来的加密消息,用了三层暗码,我破解了整整一夜。”她指尖划过符文,“倒计时归零者,根本不是死亡,他们会被强行拉入‘预演地狱’。”
话音刚落,玉简突然投射出一道全息影像,悬浮在两人中间。画面一出现,地下室的温度仿佛骤降十几度,一股阴森刺骨的寒意扑面而来。
那是幽都负十八层的景象,整个空间被猩红的光芒笼罩,天空像是凝固的血池,地面上布满了纵横交错的金属传送带,泛着冰冷的银光。无数透明的灵魂漂浮在半空中,像易碎的肥皂泡,却被无形的力量硬生生撕扯、切片。十万份魂片散落在空中,像漫天飞舞的碎玻璃,每一片都残留着痛苦扭曲的人脸。
传送带将魂片送往不同的区域,那里摆放着各式各样的刑具:三米高的巨型烙铁烧得通红,表面冒着黑烟,魂片被压在上面,瞬间发出“滋滋”的声响,化作一缕缕白色的雾气;带着倒刺的锁链像毒蛇般缠绕住魂片,猛地收紧,将魂丝绞成星点,消散在空气中;更有布满尖刺的滚筒,每转动一圈,就有上百份魂片被碾压成齑粉,而滚筒侧面的显示屏上,“刑具效率测试:78%”的数字不断跳动,冰冷得令人发指。
“那是幽都的试运转区。”白鸢的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寒意,眼底闪过一丝不忍,“他们用灵魂碎片测试各种刑具的杀伤力和痛苦转化率,为最终的‘因果律收割’做准备。一旦测试完成,整个幽都的刑具都会升级,到时候,人域所有人的痛苦,都会成为他们取之不尽的能源。”
沈观看着影像中惨不忍睹的景象,眼底寒光乍现,一股滔天的怒火从胸腔中喷涌而出。他猛地抬手,将胸前悬挂的孽镜碎片扯下。那碎片只有指甲盖大小,却散发着淡淡的金光,是他从御衡司地牢的古籍中找到的,一直贴身携带。
“想收割我们?先让我看看你们的老巢!”沈观低喝一声,指尖注入灵力,金色的光芒顺着指尖流淌,涌入孽镜碎片中。碎片瞬间化作一道流光,像利剑般刺入玉简投射的虚拟网络中。
“滋滋,噼啪——”
剧烈的电流声响起,虚拟网络的屏障被强行撕裂,无数代码像乱码般飞舞,空气中弥漫着烧焦的味道。沈观眼神锐利,死死盯着半空中的流光,灵力源源不断地输入:“给我定位!”
孽镜碎片突然爆发出耀眼的光芒,硬生生冲破网络防御,一串冰冷的Ip地址浮现在半空,由无数个0和1组成,闪烁着幽蓝的光芒。而在Ip地址下方,服务器名称那栏,赫然写着【青衡的遗产】。
沈观瞳孔骤缩,心脏猛地一沉。青衡?那个只在古籍残卷中出现过的名字,传说中创造了因果律雏形的神秘人物,竟然和司命的终极杀器有关?这到底是巧合,还是背后隐藏着更深的秘密?他握紧孽镜碎片,指尖微微颤抖,一个大胆的念头在脑海中浮现:或许,他和这个青衡,有着不为人知的联系。
地下室的灯光忽明忽暗,电流通过灯管发出“嗡嗡”的声响,投射出两人交错的影子,显得格外诡异。白鸢靠在墙角,缓缓滑坐下去,后背抵着冰冷的墙壁,第一次卸下了脸上冰冷的伪装,眼底满是难以掩饰的疲惫,像是瞬间被抽干了所有力气。
“素娥的武器化进度和我完全同步。”她抬手抚摸着左臂的机械刀锯,齿轮转动的声音带着几分微弱的悲鸣,像是在诉说着主人的痛苦,“司命在我们的身体里植入了因果核心,用我们的灵魂能量做燃料,把我们改造成活体星舰。你知道吗?有时候我会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刀锯会自动弹出,脑海里会响起杀杀杀的指令。”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抬手揉了揉眉心,眼底闪过一丝绝望:“再这样下去,我会彻底失去自我,变成一台只会杀戮的武器,连自己是谁都记不起来。”
沈观看着她苍白的脸色和眼底的痛苦,心头一紧,一股莫名的心疼涌上心头。他下意识地向前迈出一步,伸手想要触碰她的刀锯手臂,想要安慰她,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就在他的指尖触碰到冰凉金属的瞬间,机械刀锯突然停止了转动,齿轮摩擦的声音戛然而止。一道冰冷、毫无感情的系统提示音在地下室中响起,仿佛来自四面八方,环绕在两人耳边:【检测到创造者权限,武器化进程暂缓30分钟】。
白鸢浑身一震,像是被电流击中一般,猛地推开沈观,身体向后退了两步,后背重重地撞在墙角,发出沉闷的响声。她抬起头,眼底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有抗拒,有痛苦,还有一丝难以言说的慌乱,甚至带着几分恐惧。
“别用那种眼神看我!”她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颤音,双手紧紧抱住双臂,像是在保护自己,“你看我的时候,眼里全是素娥,全是青衡的旧人!可我不是!我不是素娥的替代品,也不是任何人的影子!这一世,我叫白鸢,是虚妄阁的情报员,是和你并肩作战的同伴,不是别人的附属品!”
沈观僵在原地,指尖还残留着金属的凉意和一丝微弱的灵力波动。他看着白鸢眼底的泪水,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隐隐作痛。
创造者权限?这个词像一道惊雷,在他的脑海中炸开。他从来没有听说过什么创造者,更不知道自己竟然拥有这样的权限。难道,他真的和那个神秘的青衡有关系?是转世,还是继承了他的力量?
而白鸢,她的身上到底藏着多少秘密?她和素娥之间,又有着怎样的联系?为什么司命要同时将她们武器化?
无数个疑问在沈观的脑海中盘旋,让他头痛欲裂。空气里弥漫着浓浓的拉扯感,明明是并肩作战、生死与共的伙伴,此刻却像是隔着一道无形的鸿沟,难以靠近。他想解释,想告诉白鸢他看的从来都是她自己,可话到嘴边,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白鸢别过头,不再看他,肩膀微微颤抖,无声地诉说着她的痛苦。地下室里一片死寂,只有灯光“嗡嗡”的声响,和两人之间难以言说的尴尬与疏离。
就在两人僵持不下,空气几乎凝固的时候,地下室的墙壁突然剧烈震动起来,灰尘簌簌落下,头顶的灯管摇晃不止,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随时都有掉落的可能。窗外传来此起彼伏的尖叫和哭喊,声音凄厉,充满了绝望,让人听着头皮发麻。
“怎么回事?”白鸢猛地抬起头,脸上的脆弱瞬间被警惕取代,她迅速站起身,刀锯再次弹出,做好了战斗准备。
沈观没有回答,而是一个箭步冲到窗边,一把推开布满灰尘的窗户。一股狂风夹杂着血腥味和硝烟味扑面而来,他眯起眼睛,向远处望去,瞳孔骤然收缩——
东区上空,乌云翻滚,像是被墨汁染过一般,遮天蔽日,看不到一丝阳光。一道巨大的血色阵法缓缓展开,覆盖了大半个东区,阵法上刻着密密麻麻的黑色符文,散发着阴森恐怖的气息,仿佛是地狱的入口。
而在阵法的中心,一道身着白袍的身影悬浮在半空。白袍上绣着金色的御衡司徽章,衣袂飘飘,却没有一丝烟火气。他面容冰冷,棱角分明,眼神空洞,像是没有灵魂的木偶,周身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威压,压得整个东区的空气都几乎凝固,连飞鸟都不敢靠近,纷纷坠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