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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4章 泥途破局担千钧.古艺焕新启万程(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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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八三年的深秋,南三河的水面凝滞不动,像一匹在染缸里浸泡过久的粗麻布,沉甸甸铺展在洪泽湖下游的河道里,泛着青黑油腻的光。

水面上偶尔漂过几束枯黄的芦苇,被水下的暗流推着,晃晃悠悠打个旋,又一头扎进更浓重的浑浊里。

姬永海副乡长的新办公室,挤在东临湖公社那排青砖瓦房的最东头,后窗正对着茫茫一片芦苇荡。

风从湖上奔袭而来,带着水腥气和深秋的寒意,穿过枯黄苇秆交错的缝隙,发出呜呜咽咽、时高时低的鸣响,如同无数只饥饿的野兽在暗影里焦躁地磨着尖牙。

桌上的算盘珠子还残留着新木器特有的生涩气味,姬永海的手指刚将它们拨出一点温润的光泽,那些生着铁锈、沾着油污的工厂难题,便争先恐后地钻进他的脑子,沉甸甸地坠着。

乡办的农具厂,昨天烧坏了第三台冲床的电机,黑烟从车间屋顶的破洞滚滚涌出,遮了小半个天空。

厂长是个结巴,此刻就站在他面前,一张脸憋得如同熟透的紫皮茄子,汗珠沿着鬓角往下滚,喉咙里“咯、咯”作响,半天也拼凑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那双沾满黑色机油的手,徒劳地在洗得发白的蓝布工装前襟上反复搓蹭,蹭出两道更深的污痕,仿佛他所有无法出口的焦灼与绝望,都在这徒劳的动作里无声地倾泻。

姬永海看着他,忽然想起小时候在小姬庄河摸鱼,这结巴厂长总被水草缠了脚,在水里扑腾着喊“救、救”,半天才喊出“命”字——原来人面对困局时的慌张,竟是几十年都改不了的模样。

村办的柳编厂,日子更不好过。

仓库里积压的柳筐柳篓堆了半人多高,像一座座沉默的、散发着湖滩水腥气的坟茔。

供销社的王主任托人捎来口信,话像冰冷的刀子:“城里头的姑娘媳妇,如今都时兴拎那种花花绿绿的塑料篮子,轻巧、光鲜,还便宜!你们那带着湖泥腥气的柳条玩意儿,白送人家都嫌占地方、碍眼!”这话在厂里传开,编筐的老篾匠们蹲在墙角,吧嗒着旱烟,烟雾缭绕里,眼神空洞得如同废弃的窑口。

有个姓周的老篾匠,手指关节肿得像老树根,那是年轻时编柳筐被柳条戳破,反复发炎落下的病根。

他蹲在地上,用粗糙的手掌摩挲着一只编了一半的柳篮,柳条在他掌心弯出温顺的弧度,“这手艺,是俺爹传俺的。

当年日本人来的时候,俺爹就靠编筐换粮食,才没让俺饿死……”声音低得像怕惊扰了什么,末了重重叹口气,烟锅在鞋底磕出火星。

县经委的李主任来东临湖视察那天,日头惨白地悬在天上,没什么暖意。

姬永海正蹲在砖窑厂那根粗大黢黑的砖砌烟囱底下,背靠着尚有余温的窑壁,就着军用水壶里的凉白开,啃一个又冷又硬的杂面馒头。

馒头是妻子昊佳英蒸的,里面掺了红薯面,咬起来有些刺嗓子,却带着清甜。

馒头渣掉进他沾满窑灰的衣领里,他也顾不上拍打。

远远地,就听见李主任那辆崭新的上海牌小轿车陷在了通往窑厂的烂泥路里,引擎徒劳地嘶吼着,车轮在泥浆里疯狂空转,甩起的黑泥点子溅满了锃亮的车身。

司机跳下车,气急败坏地用穿着锃亮皮鞋的脚狠狠踹着无辜的轮胎,嘴里不干不净地骂着娘。

姬永海三口两口把剩下的馒头塞进嘴里,噎得直伸脖子。

他猛地灌了几口水,把嘴里的干硬物冲下去,随即像离弦的箭一样冲了过去。

他甩掉脚上糊满泥巴的黄胶鞋,赤着脚就踩进了冰冷刺骨的烂泥里。

泥水里混着碎砖和芦苇根,扎得脚底生疼,可他像没知觉似的,大声吆喝着,指挥着几个闻声跑来的窑工,七手八脚地从旁边废弃的砖堆里搬来大小不一的碎砖块,垫在车轮下。

他弯下腰,肩膀和那几个同样精壮的窑工一起,死死顶住沉重的车身底盘,黝黑的脖子上青筋暴起,喉咙里发出沉闷的“嗬嗬”声。

“一!二!三!起——!”

众人齐声呐喊,憋足了劲,硬生生将那小轿车从泥潭里抬了出来。

车身猛地一轻,向前滑出一段,终于停在了相对硬实的地面上。

李主任推开车门钻出来,锃亮的皮鞋小心翼翼地避开泥泞。

他看着姬永海:头发被汗水和窑灰黏成一绺绺贴在额角,脸上横一道竖一道的黑灰,裤腿挽到膝盖,赤脚糊满了黑泥,只有一双眼睛在污浊中显得格外清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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