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7章 登船出发,我们的船队悄然驶入长江(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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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活林”的喧嚣,终究是被子时的更声渐渐冲淡了。
那一场为知己而设的狂欢,始于一碗烈酒,终于一诺千金。当蒋钦将最后一位喝得酩酊大罪的兄弟扶上床铺,他脸上的醉意便如潮水般退去,只剩下一片被酒精浸泡过的清明与冷静。他那双在酒桌上闪烁着豪情的眸子,此刻在昏黄的油灯下,沉淀为两口深不见底的古井,倒映着窗外码头的沉沉夜色。
“姜兄弟,咱们该动身了。”蒋钦的声音压得很低,却比白日的任何一声呼喝都更具分量。
他没有走酒肆的正门,而是领着姜云一行人,穿过堆满空酒坛和杂物的后厨,推开了一扇不起眼的后门。一股夹杂着水腥气和潮湿泥土味的夜风,立刻灌了进来,将满身的酒气吹散了几分。
门外是一条狭窄幽深的小巷,被两侧高耸的墙壁挤压着,只能看见头顶一线墨蓝色的夜空。月光被挡在巷外,只有远处码头灯塔的光,在巷口一明一暗地扫过,像一只窥探的眼睛。
蒋钦走在最前面,他那魁梧的身形几乎将巷子堵死。周仓手持大刀,紧随其后,他每一步都踩得极为沉稳,像一尊移动的铁塔,将任何可能来自后方的威胁都隔绝在外。
姜云和孙尚香走在中间,赵云则不远不近地坠在最后,白衣银甲在黑暗中并不显眼,但他整个人就像一柄出鞘的利剑,安静,却锋芒内敛。
孙尚香下意识地放慢了脚步,与姜云隔着半步的距离。她看着前方那个并不算高大,甚至有些单薄的背影,脑海里依旧回荡着酒肆中的一幕幕。
从一开始的剑拔弩张,到那个匪夷所思的故事,再到蒋钦那石破天惊的“我认识他”,最后是三碗烈酒定下的生死交情。这一切的转折,快得让她眼花缭乱,却又偏偏合情合理,仿佛一切本该如此。
她忽然发现,自己过去十几年在江东建立起来的、对人对事的判断准则,在这个男人面前,似乎完全失效了。他就像一个谜,你以为看清了一层,他却又在你面前展开了更深邃的、完全无法预料的另一层。这种感觉,让她感到一丝挫败,却又不受控制地生出一种更加强烈的好奇。
姜云没有回头,但他能感觉到身后那道复杂的目光。他脑海里那个穿着长衫的说书小人,此刻正瘫坐在一堆剧本上,一脸的生无可恋。
‘完蛋,牛吹得太大了,现在下不来台了。’
‘我就是个讲故事的,怎么就快进到拜把子托付身家性命了?这蒋大哥也太实诚了点。’
‘不过,他最后提到的那些水底下的“死士”……’
这个念头,像一根冰冷的针,刺破了他心中那点因侥幸过关而生出的飘飘然。曹操的明哨,神秘的第三方,现在又多了水下的杀手。这条看似开阔的长江,实则是一条布满了暗礁与漩涡的死亡水道。他们这叶小舟,稍有不慎,便会万劫不复。
思绪间,小巷已到了尽头。
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却并非广陵城最繁华的主码头,而是一处偏僻的、停靠着几艘中型货船的内河渡口。这里没有喧嚣的人声,只有江水拍打船舷和石岸的“哗哗”声,以及巡夜更夫远远传来的梆子声,一声,又一声,敲在寂静的夜里。
蒋钦早已安排好了一切。他手下的心腹们,正扮作脚夫,将一箱箱看似普通的货物,有条不紊地搬上其中最大的一艘船。那些箱子里,装的不是丝绸布匹,而是足以支撑他们一路到江东的淡水、干粮和藏在最底层的精良兵器。
“姜兄弟,委屈你们了。”蒋钦指着那艘船,低声解释道,“这船队明面上是运送木材和粮食去下游丹徒的普通商船,所有的文书和路引都齐全,经得起任何盘查。为了以防万一,我已经派了我二弟周泰,带着几艘快船在主航道那边闹出了点动静,就算有探子,此刻的注意力也应该都在那边。”
这份心思之缜密,手段之老练,让姜云心中暗暗点头。这位江上豪杰,绝非只有一身蛮力和一腔义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