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冰雪消融(1 / 2)
“返璞归真:真我之门”第四卷:归真之境
第44章:冰雪消融
西门上雪的“归零”领域,是一片极致的虚无。没有声音,没有色彩,没有温度,甚至没有空间和时间的确切概念。一切都被剥离,被简化,趋向于宇宙诞生前那片永恒的寂静与“无”。南宫悦知置身其中,仿佛连自身的存在都变得稀薄,意识如同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
她的“万象归真”之力,如同在绝对的黑暗中点燃的一盏孤灯,光芒并不刺眼,却异常坚韧。这光芒并非为了驱逐黑暗,而是为了“映照”与“包容”。它温柔地铺展开来,所过之处,并非将“归零”之力强行摧毁,而是像温暖的水流漫过冰封的河面,让其自然而然地消融、还原。
两种性质截然相反的能量在无形的层面激烈交锋,却并未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巨响,只有一种更深沉的、规则层面的嗡鸣在灵魂深处回荡。南宫悦知感到自己的精神、意志乃至生命本源都在被疯狂消耗,但她紧守着一丝清明——那是第五枫临沉睡前的凝望,是城市中万千生灵对真实的渴望,是她这一路走来所见的、无论美好或丑陋却都无比真实的点点滴滴。
“顽固。”西门上雪的声音直接响起在南宫悦知的识海,依旧冰冷,却似乎带上了一丝极细微的、难以察觉的波动,如同完美冰面上出现的第一道裂痕。“存在的本质即是痛苦与纷扰。情感是枷锁,记忆是负累,文明是徒劳的堆积。唯有回归‘无’,方能得到永恒的宁静与自由。你守护的,不过是一场注定散场的喧嚣戏剧。”
南宫悦知没有立刻反驳。她闭上双眼,净瞳的力量在内部运转,让她超越了视觉的局限,“看”向了西门上雪那被层层冰雪包裹的核心。她看到了浩瀚无匹的能量,看到了对“秩序”和“纯净”近乎偏执的追求,但也看到了在那极致冰冷的核心深处,封存着一点几乎被遗忘的、微弱的……“人类”的痕迹。
“西门上雪,”南宫悦知的声音透过力量的激流传递过去,平静而坚定,“你所说的宁静,是死亡的宁静。你所说的自由,是放弃一切的虚无。但活着,本身就是在混沌中寻找意义,在短暂中创造永恒的可能。”
她开始调动“万象归真”更深层的力量,那不再是简单的对抗,而是一种引导和追溯。光芒变得更加柔和,如同母亲的抚慰,如同故土的呼唤。它轻轻触碰着西门上雪的“归零”之力,并非要击碎它,而是要向它展示它所遗忘和抛弃的东西。
“你说情感是枷锁,可你忘记了,正是情感的纽带,让我们在黑暗中彼此扶持,感受到温暖。”南宫悦知的声音带着回忆的涟漪,她分享了与第五枫临从初遇到并肩的信任与默契,分享了在幻梦中挣脱时对平凡亲情的最终抉择,分享了看到普通人即便麻木也未曾完全熄灭的希望之火时的那份触动。
“万象归真”的光芒中,开始浮现出细微的、闪烁的画面碎片。那是第五枫临在秘境中向她展示历史时,眼中不容置疑的坚定;是呼延梦瑶在永恒乐园深处,那一点不甘沉沦的“真实之心”最后的悸动;是公孙魂魄的摄魂曲中,某个被操控者眼角滑落的、未被完全抽干的泪滴;甚至是闻人魇魔狂暴攻击下,一丝对纯粹力量的、近乎孩童般的执着……这些,都是“真实”的一部分,复杂、矛盾,却充满了生命的张力。
西门上雪的冰雪领域微微震颤了一下。那些被她的力量刻意抹除、视为杂质的情感碎片,此刻却被南宫悦知以这种近乎“溯源”的方式,重新呈现在她力量的本质面前。
“你说记忆是负累,”南宫悦知继续道,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哀伤,“可正是记忆,构成了‘我’之所以为‘我’。无论是快乐的,还是痛苦的,它们都是我们走过的路,塑造了我们的模样。放弃了记忆,就等于杀死了过去的自己。”
“万象归真”的光芒更加深入地渗透,开始触碰西门上雪自身被封存的记忆禁区。那或许是极其久远之前,在她还未彻底投身“虚无之渊”时,属于她作为“人”的过往。
一幅画面强行突破了万古冰封,在西门上雪的意识中炸开——
那是一个春暖花开的日子,年幼的她,有着另一个温暖的名字,牵着一个看不清面容的女子的手,在开满野花的山坡上奔跑。阳光暖融融的,风里带着青草和花香。女子温柔地笑着,将一朵小小的、蓝色的野花别在她的发间,轻声说:“雪儿,你看,这世界多美。”
“雪儿……”西门上雪那亘古不变的冰冷意识,因为这声呼唤和那段被彻底埋葬的记忆,产生了剧烈的震荡。那阳光的温度,那野花的触感,那女子温柔的笑容……这些被她判定为“虚妄”、“杂质”的感觉,此刻如同决堤的洪水,冲撞着她以绝对理性和“归零”信念构筑的心防。
紧接着,是另一段记忆。战火、离别、失去……她亲眼目睹珍视的一切在纷争与欲望中化为乌有,包括那个别花的女子。极致的悲痛与无力感,让她对“存在”本身产生了最深切的怀疑与憎恶。她认为,只要不存在,就不会失去;只要没有开始,就不会有结束。于是,她选择了“无”,走上了追求“归零”的道路,并将那段属于“雪儿”的记忆和情感,视为软弱和错误的根源,彻底冰封、剥离。
此刻,这被剥离的“杂质”重新回归,带着原始的、鲜活的力量,与她追求了无数岁月的“虚无”理念发生了致命的冲突。
“不……那是虚假……是弱点……”西门上雪的声音第一次出现了清晰的动摇,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痛苦。她的“归零”领域开始变得不稳定,极寒的能量不再那么纯粹,反而显露出一种内在的混乱和崩解的迹象。那完美无瑕的冰晶般的力量结构上,裂痕越来越多,越来越深。
南宫悦知感受到了这种变化,她知道自己触碰到了关键。她将最后的力量,连同从“真我之门”内获得的、对宇宙平衡的理解,一起灌注到“万象归真”之中。
“存在与虚无,本就是一体两面。没有‘有’,何来‘无’?没有生命的绚烂,何来寂静的意义?”南宫悦知的声音如同最后的钟声,敲响在西门上雪的灵魂核心,“你追求的永恒宁静,或许存在,但那不是生命的答案。生命的答案,就在于生命本身——在于感受,在于经历,在于爱,也在于痛,在于这纷繁复杂、真实不虚的一切!”
“轰——!!!”
并非物理意义上的爆炸,而是一种理念和存在根基的崩塌。西门上雪周身那足以冰封时空的极致寒气,如同遇到了亘古未有的暖阳,开始飞速消融、瓦解。那双曾俯瞰众生、视万物为刍狗的冰蓝色眼眸中,巨大的冰山轰然倒塌,露出了被封锁在最深处的、一丝属于“人”的迷茫与……脆弱。
她看着南宫悦知,眼神复杂难明。有愤怒,有不甘,有一直以来的信念被颠覆的巨大空洞,但更多的,是一种仿佛沉睡了千万年终于苏醒过来的、带着剧烈痛苦的……茫然。
她看到了自己那双逐渐恢复些许温度的手,指尖似乎还能回忆起那朵蓝色野花的柔软触感。耳边似乎又响起了那声温柔的“雪儿”。
“我……错了么?”她喃喃自语,声音微不可闻,却仿佛用尽了全部力气。一直以来的追求,一直以来的坚持,难道从一开始,就是建立在对自己本心的背叛和逃避之上?
随着她信念的动摇,那维系“归零仪式”的核心力量彻底失去了平衡。笼罩全球的异常天象开始剧烈波动,冰封的空间开始解冻,被剥离的色彩和声音如同退潮般回归现实。那扇连接着现实与“虚无”的、被西门上雪力量强行撑开的裂隙,也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收缩、弥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