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三重奏：疯神之歌（1 / 2）
基里曼的私人房间内，灯光被调到了最低。他坐在桌前，那双曾签署过无数帝国法案的手，此刻正紧紧交握着，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瓦勒瑞安站在阴影中，如同往常一样，一尊沉默的金色雕像。他没有询问，只是等待。
“瓦勒瑞安，把门锁上。”基里曼的声音很低，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疲惫。
禁军卫士无声地执行了命令，门锁闭合的轻响在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坐下吧，盾卫队长。”基里曼指了指对面的椅子。
瓦勒瑞安依言坐下，他的头盔放在膝上，目光平静地注视着原体。
“在刚才的战斗中，”基里曼开口，他似乎在斟酌每一个词，“那个战术……那个让巡洋舰过载，引发连锁爆炸的战术，不是我想出来的。”
瓦勒瑞安没有作声，他知道这只是一个开始。
“不，这么说不准确。”基里曼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丝苦涩的自嘲，“那个想法确实出现在我的脑海里，清晰，完整，而且……绝对正确。就像有人直接将它写了进去。它充满了……一种我无法形容的冰冷和恶毒，一种对连锁反应的精妙利用。那不是我的风格，瓦勒瑞安。我的战术是宏大的，是精准的，是力量与荣耀的结合。而那个……那个是阴谋，是诡计，是藏在暗处的匕首。”
他停顿了一下，看着自己的手。
“最可怕的是，我的身体，我的本能，在我思考之前就接受了它。我甚至来不及质疑它的来源，那声‘wAAAGh!’就已经吼了出去。我被自己的身体背叛了，或者说，我正在变成一个连自己都感到陌生的东西。”
基里曼抬起头，他的目光穿透了昏暗，直视着瓦勒瑞安的双眼。
“我害怕，瓦勒瑞安。我害怕我不再是罗保特·基里曼。我害怕我正在变成一个提线木偶，被某个未知的存在操控着。今天它能给我一个战术，明天它会不会让我把炮口对准泰拉？”
房间里一片寂静。原体向凡人吐露了恐惧，这是帝国历史上从未有过的一刻。
瓦勒瑞安缓缓地从腰间解下一个数据板。它不是制式装备，外壳是朴素的黑色金属，没有任何装饰。
“原体，我并未忽视这些变化。”瓦勒瑞安的声音依旧平稳，但其中蕴含的重量却让空气都变得沉重，“从您苏醒的那一刻起，我就在记录。这是我的私人日志，除了我，无人知晓。”
他启动了数据板，一道柔和的光幕投射在两人之间。上面是密密麻麻的文字。
“泰拉标准时间，第xxx日。原体在战术会议上，无意识地使用了兽人俚语‘干他个稀巴烂’。在场军官无人敢于纠正。”
“泰拉标准时间，第xxx日。原体在审阅一份关于农业星球的报告时，将其中复杂的耕作流程优化方案斥为‘娘们唧唧’，并用拳头在报告上砸出了一个洞，随后命令将该星球的生产模式改为‘种更多的蘑菇’。”
“泰拉标准时间，第xxx日。原体在与我的对练中，放弃了完美的罗马角斗士剑术，转而使用一种……更狂野、更不可预测的劈砍。他的力量和速度都增加了，但失去了原有的优雅和精准。”
“泰拉标准时间，第xxx日。原体在指挥今日的战斗时，发出了……那声咆哮。战术风格出现了根本性的转变。”
每一条记录，都像一把小锤，敲打在基里曼的灵魂上。他看着光幕，脸色愈发苍白。那些他自己或许都未曾留意的细节，被瓦勒瑞安冷静而精确地记录了下来。
“你……你早就发现了。”基里曼的声音有些沙哑。
“我的职责是护卫您，原体。”瓦勒瑞安关闭了数据板，“这包括保护您不受任何外来力量的侵蚀，哪怕那股力量来自您的内在。”
他站起身，重新走入阴影，声音从那里传来，带着黄金王座的冰冷和决绝。
“禁军有一个最后的协议，一个凌驾于所有职责之上的誓言。它从未被启动过，我们希望永远不会。”
“如果一位原体，帝皇的亲子，被亚空间的力量所腐化，如果他的意志被外物所取代，如果他变成了帝国的威胁……”
瓦勒瑞安的声音顿了顿，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
“那么，禁军有责任，也有义务，将其清除。无论代价。”
基里曼没有愤怒，没有被冒犯。他只是静静地听着，然后，一丝奇异的、悲壮的笑意浮现在他的嘴角。
“一个死亡契约。”他轻声说。
“是最后的保险。”瓦勒瑞安纠正道。
“很好。”基里曼站起身，他高大的身影似乎重新充满了力量，“我接受这个契约。瓦勒瑞安，我需要你成为那个保险。如果有一天，你看到我不再是我，不要犹豫。”
“我不会。”瓦勒瑞安回答。
两人之间，一种超越君臣、超越战友的信任，在这一刻悄然形成。那是一种将彼此的性命与帝国的命运捆绑在一起的、最沉重的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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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星，诺克提斯迷宫的深处，一座足以容纳整支泰坦军团的巨大穹顶之下，贝利撒留·考尔正用他全部的机械附肢，表达着一种近乎于狂喜的情绪。
“美妙！真是美妙绝伦！”他的电子音在巨大的空间内回响，“你们看到了吗？这才是万机神真正的形态！不是那些古老经文里腐朽的教条，而是活生生的、不断进化的真理！”
在他的面前，巨大的谐振器正在嗡鸣。它由无数金属和未知材料构成，形态怪异，充满了考尔个人那离经叛道的审美。
“铸造将军，所有能源导管已连接。读数稳定在临界值之下。”一个声音从旁边的控制台传来。
“稳定？”考尔发出一阵刺耳的笑声，“稳定是给那些缺乏想象力的庸才准备的！我们追求的是超越！是突破！是飞升！”
他转向周围那些虔诚地注视着他的技术神甫们。
“今天，我将向整个机械教证明，谁才是万机神最合格的代言人！我将驾驭那股原始、混乱的wAAAGh!能量，将其驯服，将其转化为帝国可以使用的、最强大的武器！我们将不再需要星语者，不再需要导航员！帝国的疆域将因为我的造物而无限扩张！”
他的声音充满了煽动性，让周围的技术神甫们发出了赞美的嗡鸣。
“启动首次全功率测试！”考尔举起一根主要的机械臂，高声下令，“让整个太阳系，都聆听这首属于秩序和理性的交响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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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在迷宫另一端，一个被废弃的能源中继站内，菲洛克拉特斯的追随者们正围绕着一个复杂的装置，低声念诵着古老的祷文。
“伪神必将陨落，异端必将焚毁。”为首的神甫声音嘶哑，“考尔的狂妄，将成为他自掘的坟墓。他试图驾驭混沌，却不知混沌的本质便是吞噬。”
“『逻辑福音』已准备就绪。”另一名神甫报告，“它将顺着能源导管，直达谐振器的核心。在能量达到顶峰的那一刻，它会释放出最纯粹的逻辑悖论，让考尔的亵渎造物从内部崩溃，引发一场壮观的爆炸。”
“很好。”为首的神甫抬起头，他的光学镜头中闪烁着狂热的光芒，“为了真正的万机神！为了纯粹的机器圣典！启动它！让火星的红色，再次被净化的火焰所染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