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9章 法尔科尼亚（1 / 2）

新世界的诞生，并非伴随着创世的圣歌，而是从一声恐惧的尖叫开始。

幻想撕裂了现实的帷幕，噩梦具现为血肉。巨人踏碎村庄，海魔倾覆航船，巨龙盘踞城堡。文明在绝对的、不讲道理的伟力面前，脆弱得如同沙堡。

恐惧。

焦虑。

绝望。

亿万生灵的情绪汇聚成一股汹涌的暗流，在刚刚融合的幽界与现世之间激荡，成为新神最好的食粮，亦是旧神最甘美的祭品。

然而，就在这片由蒙费特亲手缔造的、末日与神话交织的画卷之上，就在那被偷天换日之术挪移出的巨大空洞之中，异变再生。

那片深不见底的巨坑，那道世界被强行挖走的狰狞伤口，并未被黑暗填满。

一缕光，从坑洞的最深处升起。

它不同于先前撕裂天地的神圣光柱，那光芒带着审判与重塑的意志，霸道而威严。

这缕光，是温和的，是具备生命质感的。

它像一颗种子，在废墟与绝望的土壤里，悄然破土。

光芒向上蔓延，起初只是一线，随即化作一束，再然后，便是喷薄而出的、无法用言语形容的辉光洪流。

高大宝的神识之体剧烈波动，他看清了那是什么。

是恐帝。

是那个被他的山河社稷剑匣，用偷天换日之法从蒙费特脚下换走的、山峦般巨大的魔躯！

它回来了。

不，它被送回来了。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那具融合了无数使徒的血肉集合体，那具代表着极致的憎恨与疯狂的造物，缓缓从地底升起。

但它不再是那个令人作呕的、布满哀嚎面孔与扭曲肢体的怪物。

它在发光。

璀璨的、圣洁的光芒，从它身体的每一个细胞中渗透出来，净化着它本身的污秽。

“那……那是什么？”

一名幸存的米特兰士兵，刚刚从一头狮身蝎尾兽的利爪下死里逃生，他靠在断壁上，呆滞地望着那片光源。

他脸上的血污与泪痕尚未干涸，瞳孔中倒映出的景象，却让他忘记了呼吸。

恐帝那庞大到足以构成地平线的身躯，正在发生一种超越理解的蜕变。

构成他下半身的、无数交缠的巨大下肢，那些曾踏碎城池的血肉支柱，此刻正彼此拧绕、融合。肌肉纤维变得坚韧而粗糙，皮肤上浮现出深刻的、如同树皮般的纹理。它们不再是腿，它们正在变成树干。

一根贯穿天地的树干。

那些从他躯体上伸出的、胡乱挥舞的恶心触手，停止了抽搐。它们向上伸展，分叉，再分叉。光滑黏腻的表皮变得干枯，末端长出了嫩芽般的全新组织。它们不再是捕食的器官，它们正在变成枝干。

一片覆盖苍穹的华盖。

恐帝原本那张充满无尽痛苦与怨毒的脸，在光芒的冲刷下，渐渐模糊、融化，失去了所有可憎的特征，化作树干上一道巨大的、古朴的涡轮状纹路。

变化在加速。

光芒愈发炽盛。

所有沐浴在这光芒下的生灵，无论是人类还是怪物，都感到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平静。先前因世界融合而产生的狂暴与恐惧，正在被这股奇异的生长之力抚平。

一个博学的教士跪倒在地，浑身颤抖，嘴唇哆嗦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看到了。

他从那巨树的形态中，看到了人类所有神话的最终指向。

它如同北方冻土神话中，那株连接九界的“世界树”伊格德拉修，根植于无尽的深渊，枝干却支撑起整个宇宙。

它如同东方古老教典里，那位无上圣者于其下迎接最终涅盘的菩提，每一次叶片的舒展，都象征着一次智慧的圆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