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0章 齿轮星门(1 / 2)
那块焦黑碎片彻底化为齑粉的第七个夜晚,陈沦开始做梦。
不是寻常的梦境。在那些梦里,他没有身体,只是一种纯粹的观测视角。他悬浮在无边的黑暗中,面前是那扇门——由无数精密咬合的青铜齿轮与冰冷寂静的星光共同构成的巨门。齿轮缓缓转动,每一枚齿牙上都刻满了他无法理解的几何纹路;星光并非点缀,而是从门扉深处透出的、某种更古老光源的余晖。
门没有开启,只是存在。
但每次梦境结束前,总会有一瞬间——某枚特定齿轮转到某个特定角度时,陈沦会“听”见一声几不可闻的叩击声。不是从门外传来,而是从门内。
第七夜,叩击声响起时,他床头柜上的玻璃水杯无声地裂开一道缝。
陈沦在医院的心理评估中隐瞒了这些梦,只说自己睡眠质量有所改善。他知道那些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和背后更隐秘的“相关部门”会如何解读这种报告:创伤后遗症加剧,出现幻听幻视,建议加强药物管控与隔离观察。
他不能失去自由。至少现在不能。
出院后,陈沦被调离一线观测岗位,名义上是“疗养与顾问”,实则是被边缘化的监控对象。他在城郊得到一间公寓,每周需要向指定的心理医生报告三次,手机和网络活动处于某种不显眼但确实存在的监视之下。
他安静地扮演着康复者的角色,白天阅读允许接触的文献,夜晚则记录那些梦境——不是用笔或电子设备,而是用公寓里那台老式收音机调频时产生的白噪音。他发现自己能将梦中的齿轮转动节奏转化为特定的频率组合,这些频率组合在白噪音中会产生几乎无法察觉的共振波纹。只有他能“听”懂。
真正的调查在暗处进行。
利用外出许可的机会,陈沦开始重访城市中那些传闻有“异常”的地点:老城区总在特定钟点传出非当代音乐的地下室、图书馆里那排永远被人反映“有视线注视”的旧书架、深夜地铁站台偶尔出现的、穿着过时制服却查无此人的巡逻员……
他不再携带任何官方配发的探测设备,只依靠自己那被“错影”浸染过的感知。渐渐地,他学会在现实的表层之下“侧耳倾听”。那些地点大多只是普通的都市传说或集体心理暗示,但在其中三处,他捕捉到了微弱的、与梦中齿轮转动同频的波纹。
这些波纹像是回声,又像是某种信号的转发节点。
最强烈的一处,在城市历史档案馆的地下三层。那是一个不再对公众开放的战时防空洞改建的储存库,堆放着上世纪中叶的市政档案。官方记录显示,该处并无异常能量读数。
但陈沦站在储存库生锈的铁门前时,能清晰地感觉到——门后的空间,其“时间厚度”不对劲。那不是“错影”的叠加,更像是……被某种东西轻轻地“垫高”了。
他需要进去。
机会在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夜来临。档案馆的安防系统因雷击导致短暂故障,监控出现三十七分钟的盲区——这是陈沦通过某些不被允许的渠道提前获知的信息。
他穿着深色便服,用老式机械工具撬开侧门锁芯(这种方法不会触发电子警报),如同影子般滑入建筑内部。走廊里的应急灯提供着最低限度的照明,墙壁上的老式瓷砖反射着幽幽绿光。
地下三层的铁门比想象中更容易打开——锁芯内部有近期被润滑过的痕迹。有人先他一步来过。
推开门,灰尘的气味扑面而来。储存库里堆满了蒙着灰布的铁架,上面塞满纸箱。一切都符合一个老旧仓库该有的样子。
但陈沦的感知在尖叫。
他闭上眼睛,让意识沿着那些细微的波纹延伸。然后他“看”到了:在仓库最深处,两个铁架之间的那片空地上,空间的经纬线呈现出极其细微的齿轮状咬合纹路。与现实的其他地方不同,这里的空间结构仿佛被精心地“编织”过,留下了非自然的加工痕迹。
他走到那片空地中央,蹲下身。水泥地面看起来毫无异常。但他伸出手,掌心向下,悬停在离地十公分的位置,然后开始轻轻哼唱——哼的是他用白噪音记录的、梦中某个齿轮的转动频率。
水泥地面开始泛起涟漪。
不是物质的涟漪,是空间本身的涟漪。就像水面上投入石子,但泛起的波纹是几何形的,精确的六边形网格在空气中一闪而逝。涟漪中心,一个模糊的影像逐渐清晰:
那是一枚巴掌大小的、青铜材质的齿轮虚影。它悬浮离地半米,缓缓自转。齿牙上刻着的纹路,与梦中巨门上的纹路完全一致。
虚影持续了大约三秒,然后如同耗尽能量的全息图般闪烁、消失。空间涟漪也随之平复。
但足够了。陈沦用眼睛记录下了齿轮的每一个细节,包括齿牙上那七个看似装饰、实则构成某个坐标参数的特殊刻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