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7章 宫中格局(1 / 2)
初夏的御花园,暑气初升,荷塘里的粉荷已绽出丰姿,层层叠叠的碧叶如翠盖舒展,将水下的暗流遮得严严实实。微风掠过,荷叶翻卷间,晶莹的水珠簌簌滚落,溅起细碎的涟漪,伴着树梢蝉鸣聒噪,却吹不散那弥漫在宫闱角落的无形硝烟,只让这份沉寂下的对峙更添几分滞重。
景仁宫的偏殿内,檀香袅袅缠绕,与药香交织成独特的气息。恭嫔斜倚在铺着藕荷色软垫的榻上,久病的脸色透着纸般的苍白,鬓边斜插一支赤金点翠步摇,华贵的装饰难掩眼底的倦怠与算计。她抬手掩唇,轻轻咳嗽了几声,宫女连忙上前递上温热的参茶,她抿了一口,目光似有若无地扫过对面坐着的忻贵人与安贵人,语气里带着刻意的柔弱:“妹妹们今日来得巧,我这病榻前,也总算热闹些了。”
忻贵人戴佳舒窈身着水绿色绣玉兰花宫装,衣襟袖口的绣线细密灵动,将玉兰花的清雅姿态勾勒得栩栩如生,鬓边簪着一支碧玉簪,莹润的玉色与衣料相映,容貌清丽却自带几分凌厉。她端着茶盏的手指纤细,闻言唇角勾起一抹客套的笑意,眼底却掠过一丝不屑:“姐姐说笑了,您是十二阿哥的生母,身份尊贵,我们理当常来探望。只是姐姐身子金贵,还是要多静养才是。”她心中暗忖:这恭嫔素来爱装柔弱博同情,如今又想拉着自己结盟,当真是打得好算盘,若不是看在十二阿哥的份上,我才懒得应付。
安贵人冬果尔氏坐在一旁,身着浅粉色绣缠枝百合宫装,百合纹样清新雅致,衬得她性子愈发温婉,双手拘谨地放在膝上,此刻更是大气不敢出,只顺着忻贵人的话低声附和:“是……是啊姐姐,太医的嘱咐可得记着,千万别累着。”她眼神闪躲,指尖紧紧攥着帕子,心里直发慌:这结盟之事可不是闹着玩的,万一站错了队,日后怕是没有好果子吃。
恭嫔自然听出了忻贵人话里的敷衍,却依旧维持着温和的神色,轻轻叹了口气:“我何尝不想静养?只是这宫里的日子,独木难支啊。我生下十二阿哥后,身子便垮了,太医说再难有孕,往后能依靠的,也就只有这孩子了。”她话锋一转,目光变得恳切起来,“如今宫中局势微妙,纯贵妃久病缠身,令妃忙着照料龙凤胎,谨贵人与晋贵人风头正劲,咱们若是各自为战,迟早会被人踩在脚下。不如咱们姐妹结盟,相互扶持,日后无论是十二阿哥的前程,还是妹妹们的荣宠,也能多一层保障。”
忻贵人心中冷笑,面上却露出犹豫的神色,指尖摩挲着茶盏边缘:“姐姐的提议自然是好,只是这结盟之事,非同小可,容我再想想?”她得好好盘算盘算,与恭嫔结盟究竟能给自己带来多少好处,若是弊大于利,倒不如尽早脱身。
恭嫔见状,从枕边取出两个锦盒,示意宫女递过去:“我知道妹妹们顾虑,这是我前些年得的些小东西,不成敬意。忻妹妹素来爱玉,这对羊脂玉镯质地莹润,便送你把玩;安妹妹喜欢香料,这盒龙涎香是贡品,香气清雅,还请妹妹们笑纳。”
忻贵人打开锦盒,见那羊脂玉镯白如凝脂,触手温润,确实是上等佳品,眼中闪过一丝贪念,随即合上锦盒,起身谢道:“既然姐姐如此厚爱,妹妹便却之不恭了。日后姐姐有差遣,妹妹定当尽力。”她心里早已盘算清楚,暂且虚与委蛇,先收下这玉镯,日后若是有更好的出路,再作打算也不迟。
安贵人捧着装有龙涎香的锦盒,手微微发颤,连忙起身行礼:“谢……谢谢姐姐,姐姐有任何吩咐,臣妾……臣妾不敢推辞。”她看着手中的锦盒,只觉得如烫手山芋一般,收也不是,退也不是,只能在心里暗暗祈祷,千万别卷入太深。
恭嫔眼中闪过一丝得意,脸上却依旧是温和的笑意:“有妹妹们这句话,我便放心了。咱们姐妹同心,往后在这深宫里,总能多几分安稳。”三人相视一笑,眼底却各有算计,窗外的蝉鸣愈发聒噪,仿佛在为这场虚假的同盟伴奏。
与此同时,咸福宫内也是暗流涌动。颖贵人巴林湄渃刚结束禁足,一身藕荷色绣缠枝葡萄宫装,葡萄纹样寓意多子多福,针脚细密,衬得她肌肤胜雪,蒙古公主特有的明艳五官带着几分郁色,却依旧难掩那份与生俱来的傲气。她正对着铜镜整理衣襟,宫女阿宝为她戴上一支镶嵌着红宝石的蒙古银簪,宝石在光影下流转着冷冽的光泽。
“主儿,今日天气甚好,御花园的荷花开得正盛,不如去散散心?说不定能遇上皇上。”阿宝轻声提议。
颖贵人冷哼一声,目光扫过镜中的自己,语气带着几分不屑:“禁足这些日子,皇上身边早就围着谨贵人和晋贵人了,哪还会记得我?”她顿了顿,指尖划过腰间的蒙古玉佩,眼神变得坚定,“不过,我巴林氏的女儿,岂会就此消沉?吩咐下去,把我带来的那把马头琴取来,再备些蒙古的奶酒和点心,我要在咸福宫的庭院里弹奏一曲。皇上当年在木兰围场时,便说过喜欢听蒙古的乐曲,定会想起我的好。”她身为蒙古公主,自幼擅长骑射与音律,最是不屑那些只会舞文弄墨的后宫女子,坚信凭借自己独特的才艺,定能重新获得皇上的青睐。
阿宝有些犹豫:“娘娘,在宫苑里弹奏马头琴,会不会太过张扬了?”
颖贵人眸色一沉:“张扬又如何?我巴林湄渃行事,向来光明磊落,无需藏着掖着。再说,若不拿出些真本事,如何能在这深宫里立足?”阿宝见状,不敢再多言,连忙应声退下。
而咸福宫的另一处偏殿,谨贵人正与晋贵人对坐品茶。谨贵人一身月白色绣竹纹宫装,翠竹纹样清雅高洁,衬得她气质沉静内敛,手中把玩着一串南珠手串,颗颗圆润饱满,是昨日皇上所赐。晋贵人身着宝蓝色绣缠枝莲宫装,缠枝莲纹样连绵不绝,寓意吉祥,气质端庄华贵,眉眼间却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算计,她看着谨贵人手中的南珠,淡淡笑道:“妹妹真是好福气,皇上竟赐下如此珍贵的南珠,可见对妹妹的心意。”
谨贵人抬眸,目光平静地与晋贵人对视:“姐姐说笑了,不过是皇上的些许恩宠罢了。倒是姐姐近日也常得皇上召见,风光无限。”她语气淡然,心中却警铃大作,这晋贵人素来野心勃勃,今日这番话,怕是没那么简单。
晋贵人端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语气带着几分试探:“妹妹太过谦虚了。只是如今颖贵人刚禁足结束,怕是不会安分,妹妹还要多留意才是。”她看似提醒,实则想借颖贵人牵制谨贵人,坐收渔翁之利。
谨贵人心中了然,淡淡应道:“姐姐放心,我自有分寸。颖贵人虽有蒙古部落在背后支撑,可禁足这么久,圣心难测,未必能翻起什么风浪。”她顿了顿,话锋一转,“倒是姐姐,近日与皇上议事时,可要仔细些,免得被人抓住把柄。”她可不会忘了,晋贵人前些日子在处理咸福宫事务时,曾出过差错,若是被人翻出来,后果不堪设想。
两人正说着,宫墙外传来太监的唱和声:“皇上驾临储秀宫探望和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