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8章 这何止是规划（2 / 2）
“去见那个年轻人。他才是那个画线的人。他就永远不会有我们的位置。”总统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灰蒙蒙的天空，“还有，告诉他，我们不是去谈判的，是去学习的。学习……如何在一个强大的邻居身边，当一个合格的、懂事的邻居。”
……
三天后，绿洲市第一人民医院，高干病房。
林默已经可以靠着床头坐起来，窗外的阳光透过百叶窗，在他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他的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已经恢复了清亮。
苏曼正拿着一把小巧的水果刀，慢条斯理地削着一个苹果，果皮在她手中连成一条不断裂的长线。病房里很安静，只有刀刃划过果肉的沙沙声。
她没有提工作，林默也没有问。两人之间形成了一种奇特的默契，仿佛那场血腥的刺杀和后续的雷霆风暴都只是一场幻梦。
“你的刀法很好。”林默忽然开口。
苏曼手上的动作一顿，抬眼看了看他，嘴角弯起一个弧度：“小时候我父亲教的，他说，做生意就像削苹果，要稳，要准，不能断。断了，就输了气势。”
她将削好的苹果切成小块，用牙签插了一块递过去。
林默接过，却没有吃，只是看着那块晶莹剔透的果肉，若有所思。
就在这时，病房门被轻轻敲响，绿洲市的市长，一个微胖的中年男人，带着一脸谦卑而热情的笑容，提着一个硕大的果篮走了进来。
“林主任！哎呀，您可算醒了！我们全市人民都为您揪着心啊！”市长一进来，就直奔床前，那关切的神情，仿佛林默是他失散多年的亲儿子。
林默的“情绪剧本”适时浮现。
“目标：赵卫东（绿洲市市长）”
“情绪状态：敬畏（70%），讨好（20%），试探（10%）”
“内心真实诉求：确认林主任的健康状况，并借机汇报工作，表达自己的“忠心”，希望能在这条即将腾飞的巨龙身上，占个好位置。”
林默心中了然，脸上却露出恰到好处的虚弱笑容：“赵市长，您太客气了，一点小伤，惊动您了。”
“哎，这哪是小伤！”赵市长把果篮重重放下，一脸后怕，“这是为了我们西部，为了我们绿洲市流的血啊！林主任，您放心，工地那边的安保，我已经让公安局长亲自带队，二十四小时巡逻，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寒暄了几句后，赵市长终于忍不住，搓着手，像是不经意地提起：“对了，林主任，跟您汇报个事。省外事办刚打来电话，说……说卡森共和国那边，派了个特使团过来，明天就到。”
苏曼削苹果的手停住了。
林默的眼神微微一凝：“哦？来绿洲？”
“是啊！”赵市长语气里的兴奋藏都藏不住，“点名要来咱们试验区，说是要……要就‘边境经济合作’问题，向您当面请教！”
他特意加重了“向您请教”这四个字，脸上那副与有荣焉的表情，让苏曼都觉得有些好笑。
一个主权国家的特使，绕开京城，跑到这鸟不拉屎的西部，向一个正厅级的项目主任“请教”？这已经不是给面子了，这是把脸伸过来，求着你打。
“我知道了。”林默的反应很平淡，他拿起那块苹果，咬了一口，清脆的响声在安静的病房里格外清晰，“赵市长，接待工作，就按常规的外宾标准来吧，不用铺张。”
“哎，好，好，都听您的！”赵市长连声应着，又聊了几句无关痛痒的话，便识趣地告辞了。
病房里再次恢复了安静。
苏曼看着林默，眼神复杂。这个男人，此刻还穿着病号服，后背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但他只是躺在这里，就让一个国家，低下了高傲的头颅。
“他们服软了。”苏曼轻声说。
“不是服软，是认清了现实。”林默将吃完的果核丢进垃圾桶，目光平静，“老虎在你家门口打了个盹，你可能会觉得它温顺。可一旦它亮了爪子，你就会明白，打盹，只是因为它懒得理你。”
他顿了顿，看向苏曼：“苏总，你们集团的法务部，对国际BOT项目（建设-经营-转让）的合同熟悉吗？”
苏曼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
这个男人，已经开始考虑如何从那头被吓破了胆的“邻居”身上，割下最肥美的一块肉了。
“熟悉。我们有国内最好的团队。”苏曼的眼中，也燃起了一丝属于商人的兴奋。
林默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只是闭上眼睛，似乎在休息。
苏曼知道，他的大脑，正在以一种恐怖的速度，构筑着一张全新的。
第二天，试验区那栋由旧招待所改造的总部大楼前，气氛有些奇特。
没有红毯，没有欢迎横幅，甚至没有列队欢迎的小学生。只有几个工作人员，在门口摆了几盆半死不活的绿萝。
卡森共和国的特使，外交部第一副部长卡里莫夫，从黑色的轿车上下来时，看到这副景象，眼角不由自主地抽动了一下。
他整理了一下昂贵的西装，努力挤出一个和善的笑容，走进了这栋看起来随时会散架的“总部大楼”。
在二楼一间简陋的会议室里，他见到了林默。
林默没有坐轮椅，也没有拄拐杖，只是穿着一身普通的白衬衫黑裤子，安静地坐在主位上喝茶。他的脸色比资料照片上要苍白一些，但这丝毫不影响他身上那股沉稳如山的气场。
“林主任，久仰大名。我是卡里莫夫，代表我国总统，向您致以最诚挚的问候。”卡里莫夫伸出手，姿态放得很低。
林默站起身，与他轻轻一握，便松开了。
“目标：卡里莫夫（卡森共和国特使）”
“情绪剧本：屈辱（60%），不安（30%），极力掩饰的探寻（10%）”
“内心真实诉求：换取那条致命的铁路路线，不要彻底绕开我国。”
果然。
林默心中冷笑，脸上却挂着和煦的微笑，伸手示意：“卡里莫夫先生，请坐。尝尝我们西部的茶，虽然粗粝，但解渴。”
卡里莫夫坐下，双手接过茶杯，开口便是准备好的一套说辞：“林主任，关于前几天发生的不幸事件……那完全是部分极端分子的个人行为，是一场彻头彻尾的误会。我国政府对此深表震惊和愤慨，总统先生已经下令严查”
他说得很诚恳，仿佛真的只是一个误会。
林默没有接话，只是静静地听着，时不时端起茶杯喝一口，仿佛在听一个与自己无关的故事。
直到卡里莫夫说得口干舌燥，停下来观察他的反应时，林默才放下茶杯，发出一声轻响。
“哀悼是留给死者的。”林默的目光终于落在了他的脸上，眼神平静无波，“卡里莫夫先生，我们还是谈谈活人的事吧。”
他站起身，走到墙边，那里挂着一幅巨大的西部地区地图。他拿起一支红色的记号笔，在地图上轻轻一点。
那位置，正是“预案”中，那条致命铁路的起点。
“这份预案，想必您也看过了。”林默的声音很轻，“我的同事们告诉我，帕米尔高原的地质条件非常复杂，施工难度极大，预算……会是一个天文数字。”
卡里莫夫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林默转过身，看着他，嘴角勾起一个意味深长的弧度。
“如果……有邻居愿意主动分担这份重担，帮我们解决一些工程之外的麻烦，或许，我们也能找到一条不那么复杂，甚至更直接的路线。”
他停顿了一下，手中的红色记号笔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最后落在了卡里莫夫的眼睛里。
“当然，‘分担重担’这四个字，可以有很多种解释，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