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2章 你们忘了回的家(2 / 2)
地底的回应,是一段老式收音机里断断续续传出的京剧《锁麟囊》。
“一霎时把七情俱已昧尽……”
那声音沙哑、扭曲,像是被水泥封存了十年的磁带在缓缓转动。
可就在这一瞬,慕容雪的铜铃猛然震颤,整条腕骨几乎要裂开——不是痛,是共鸣!
她虽听不见世间声,却能感知执念如潮水般从地脉深处涌来。
那一声戏腔,竟牵动了千百个沉睡的“家之印记”。
她双膝跪地,十指深深抠进泥土,唇角一缕血丝滑落——那是她咬破舌尖的代价。
血珠坠入铜铃内壁,刹那间,铃身泛起温润古光,仿佛一块沉睡千年的玉魄被唤醒。
她无声启唇,哼出《回家调》第一句。
没有旋律,没有音高,唯有心念凝聚成的频率,顺着铜铃渗入大地。
可就在这曲声无形扩散的一刻,整片废墟的地基开始发烫,裂缝中浮起微弱金芒,像是埋藏已久的星子终于肯重见天日。
一道、两道……数百道光点自瓦砾下升起!
那是“家宅锚桩”在共振!
每一根木桩、每一块墙砖、每一口锈锅,都是某个家庭最深的记忆坐标。
此刻,随着《回家调》推进,虚影成片浮现——
一个扎着红头绳的小女孩在院中跳皮筋,嘴里唱着“马兰开花二十一”;
一对年轻夫妻围坐在小方桌前吃火锅,男人笨拙地夹菜,女人笑着骂他手抖;
门口藤椅上,白发苍苍的老太太拄着拐杖,一遍遍望着巷口:“娃啊,下雨了,记得带伞……”
这些画面真实得让人窒息,却又脆弱如烟。
那些身穿灰工装、面无五官的“清道虫”疯狂扑杀而来,铁锤砸向幻象,铲子撕裂光影。
可每当它们靠近,《回家调》的音波便如利刃扫过,虫体瞬间焦黑,发出刺耳哀鸣,化作灰烬飘散。
林诗音见状,铭心簪猛然抽出,在空中划出一道血弧:“趁现在——筑忆!”
她以自身精血为引,将散落的虚影一一串联。
苏媚则舞动牵心带,如红线穿针,把一个个破碎的家庭记忆重新缝合。
归家索缠绕断墙残柱,竟让几栋危楼凭空凝实,仿佛从未被拆。
而李云飞,早已走到废墟正中央。
他看着眼前一幕幕别人的故事,却想起自己攥在掌心的那张泛黄照片——羊角辫的女孩笑得灿烂,而他连她的声音都记不得了。
“你们烧了他们的房……”他低声说着,将青竹笛狠狠插入地面主锚桩所在的位置,“老子——点灯。”
心火自丹田燃起,顺着手臂奔涌而入笛身。
刹那间,笛节节发烫,青玉纹路亮如熔金。
一声龙吟自笛孔迸发,九百九十九道地脉同时震动!
一条条光脉自主锚桩辐射而出,如同银河倾泻,铺满整片拆迁区。
光芒所至,梦境开启——
当夜,所有曾住在此地的人,无论流落何方,全都梦回故宅。
有人梦见母亲端来一碗热汤面,醒来枕头湿透;有人翻出压箱底的老钥匙,凌晨三点站在废墟前轻声唤孩子的小名;还有位瘫痪十年的老人,在梦中站起身,一步一步走回自己的客厅,摸到了墙上挂着的全家福。
而就在最偏僻的一栋未拆老楼阳台上,一盏积满灰尘的旧壁灯,毫无征兆地亮了。
昏黄的光晕洒下,照亮了一扇贴着褪色福字的铁门。
青竹笛微微震颤,立命笔残墨悄然浮现一行批注:
“家者,心之舍。”
风停了,灰烬落地,仿佛整个城市都在这一刻屏住了呼吸。
可就在这万籁俱寂之时,李云飞左眼突然剧痛如割——赤金瞳孔深处,倒映出地底某处,正缓缓浮现出一道巨大碑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