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7章 沧桑归客（1 / 1）
星光大道的尽头，并非直接出现在守望星域内部。元初界行事谨慎，跨越无尽星域的传送，终点被设定在了守望星域外围、一片更加荒芜隐秘的废弃矿星带。这里曾是某个早已消亡的小型文明开采资源之地，如今只剩下错综复杂的坑道、废弃的机械残骸和稀薄到近乎于无的灵气，连魔道的巡逻队都极少光顾。
虚空涟漪荡漾，三百余道身影依次踏出，脚踏实地（矿星贫瘠的岩土）的瞬间，许多人身体都微微晃了晃。并非传送不适，而是一种源自时空与心境的强烈冲击。
他们离开了元初界那法则完善、灵气浓郁（相对而言）、时间流速亦与外界不同的环境，重新回到了这片熟悉而又陌生的冰冷星空。空气（或者说真空中的微弱粒子流）中弥漫着荒芜与死寂，远处守望星域方向那翻涌的混沌迷雾，此刻看来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压迫感。
最让他们心神剧震的，是神念所及，感知到的这片星域的“状态”。
在元初界时，他们通过有限渠道知晓故土战事不利，联盟疆域萎缩。但当亲身回归，将神念尽可能铺开（仍需小心避开可能存在的魔道侦测），感知到那曾经繁华的星路如今死寂一片，熟悉的星域坐标点要么彻底暗淡，要么被浓郁的魔气与毁灭气息笼罩，曾经感应到的诸多联盟据点、繁华世界的气息十不存一时，一种难以言喻的苍凉与悲怆，还是狠狠击中了每个人的心脏。
“第十七宇宙……星标全暗了。”一位出身该宇宙的遗珠声音沙哑，眼神空洞。
“第九传送枢纽……感应不到任何联盟阵法波动，只有……寂灭的余烬。”另一人握紧了拳头，指节发白。
“比我们离开时……小了太多，也……冷清太多了。”凌苍缓缓吐出这句话，声音低沉如铁石摩擦。他记忆中的鸿蒙王朝联盟，疆域虽不及巅峰，却也星辉璀璨，如今神念所及，竟有种无边荒凉之感，曾经熟悉的“领域”气息，十亭去了七八亭。
银霄圣君额间竖眼无声睁开一道细缝，银辉流转，穿透遥远的空间距离与混沌迷雾的些许阻隔，更加清晰地“看”到了守望星域外围那隐约的魔道封锁阵光，以及星域内部传来的、那种如同重伤巨兽般的沉重、疲惫却又顽强的集体意志波动。与元初界中那些遗珠们纯粹的战意与血气不同，这里的气息，混杂了太多的绝望、伤痛、坚韧以及孤注一掷。
“看来，情报无误。”银霄闭上竖眼，声音平静，却带着刻骨的寒意，“联盟确已至生死边缘，疆土沦丧，十不存一二。魔道围困，如铁桶箍卵。”
他环视身边这些刚刚还因归乡而热血沸腾的同袍，看到许多人脸上的激动已被沉重取代，甚至浮现出茫然与痛楚。离开太久，故乡已面目全非，熟悉的星空化为坟场，期待的归来，面对的却是满目疮痍与更深的绝境。
“诸位！”银霄声音陡然转厉，如同银戟破空，打破了沉重的寂静，“故土凋零，山河破碎，袍泽喋血——这，不正是吾等归来的意义吗？！”
他目光如电，扫过每一张脸：“若家园依旧繁华昌盛，何需吾等浴血归来？正因它已至悬崖边缘，火种将熄，才更需要吾等这历经磨砺、侥幸未死之躯，为它添一把柴，挡一阵风！”
凌苍也上前一步，玄青战甲在昏暗的星光下泛着冷硬的光泽：“银霄所言极是！感伤无用，痛悔无益！吾等在元初界苦修两千余载，受无上道统磨砺，所为是何？不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有足够的力量，守护想守护之物，挽回能挽回之局吗？！”
他指向守望星域方向，声音铿锵：“看！那迷雾之后，火种未灭！还有我们的同胞在死守！还有像源初帝君那样的英杰在奋战、在挣扎！他们未曾放弃，我们这些离乡更久、承载了更多希望与力量的人，有何资格在此颓唐？！”
“想想我们离开时，亲友同袍的嘱托与期盼！想想在元初界忍受孤独、挑战极限时，心中支撑着我们的那份信念！”凌苍的声音如同战鼓，敲打在每个人心头，“如今，我们回来了！带着更强的力量，更坚韧的意志，更广阔的见识！这片星空虽已破碎，但它依然是我们的根！这里的同胞，依然是我们的手足！”
“魔道能将其打散，我们——就能将其重聚！能将其点燃！”银霄接过话头，银色三叉戟重重顿地，激起一圈能量涟漪，“从现在起，收起无用的感伤！吾等三百余人，便是一支奇兵，一把尖刀！目标——守望星域，与残存的联盟主力汇合！沿途若有魔道阻拦——”
他眼中银芒爆闪，杀意冲霄：
“便用他们的血与魂，作为我等归乡的祭礼，作为告慰逝去同胞的第一份祭品！”
“战！战！战！”
三百余归客，胸中的悲怆与茫然，在银霄与凌苍的话语中被迅速点燃、转化为更加炽烈、更加冰冷的杀意与战意！故乡虽已破碎，但正因破碎，才更需要他们这三百块历经淬炼的“砖石”，去填补那巨大的缺口，去支撑那即将倾塌的殿堂！
沧桑归客，心如铁石。他们不再是为记忆中的繁华而战，而是为眼前这残破不堪、却依然不肯熄灭的星火而战！为那些还在黑暗中咬牙坚持的同胞而战！
“出发！隐匿行进，目标——守望星域‘幽礁’坐标！”凌苍一声令下。
三百余道身影迅速收敛气息，化作一道道几乎融入星空的暗淡流光，朝着那被混沌迷雾与魔道封锁重重围困的孤岛，如同归巢的箭矢，义无反顾地疾驰而去。
他们的归来，或许无法立刻扭转乾坤，但这三百股经历了元初界顶级环境淬炼、心怀死志的荒帝之力注入，对于濒临崩溃的联盟而言，无异于在干涸的河床中，注入了一股汹涌而冰冷的活水。绝望的天平，是否会因此发生一丝微不可察，却至关重要的倾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