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钢铁的交响乐（2 / 2）

“第一排——举枪！——开火！”

“砰！砰！砰！砰！”

近二百支燧发枪在同一时刻喷出了火舌，汇成了一道震耳欲聋的齐响。一片浓密的白烟瞬间笼罩了阵地，无数颗铅弹，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织成了一张绵密而又致命的火力网，劈头盖脸地罩向了那些距离壕沟不足六十步的、惊魂未定的察哈尔骑兵。

骑兵引以为傲的冲击速度，在这一刻，变成了他们最致命的催命符。他们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无论是举起盾牌，还是调转马头——那密集的弹雨便已穿透了他们的皮甲，甚至撕开了他们的锁子甲，在他们的胸膛和头颅上，留下一个个狰狞的血洞。一排排的骑兵，如同被割倒的麦子一般，齐刷刷地从马背上栽倒下来。

然而，这仅仅只是开始。

就在第一排士兵射击完毕，立刻蹲下身，开始执行那套早已演练了千百遍的装填程序时，他们身后，第二排壕沟里的士兵，已经沉稳地站起。

“第二排——开火！”

又是一阵整齐划一的枪响，又是一片弹雨泼洒而出，精准地覆盖了后续冲上来的骑兵，将他们同样无情地射杀在冲锋的路上。

紧接着，是第三排！

“第三排——开火！”

三道壕沟，三排士兵，如同三层此起彼伏的浪涛。当第三排的枪声落下时，第一排的士兵已经完成了弹药的再装填，重新举起了他们手中那冰冷而又可靠的杀戮工具。枪声、硝烟、命令的吼声、敌人的惨叫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首永不停歇、毫无间隙的死亡进行曲。

察哈尔的勇士们彻底崩溃了。他们一生所学，都是如何在马背上用弓箭和弯刀去战胜敌人，他们何曾见过如此可怕的战争方式？前方是如同铜墙铁壁般无法逾越的弹幕，每一次冲锋，都只会换来更大规模的死亡；而头顶上，那来自天空的“雷鸣”还在不时响起，每一声，都代表着一片生命的消逝。

这不是战争，这是一场单方面的、冷酷无情的屠杀！

在中军的位置，林丹汗和他身旁的阿克敦，早已被眼前这地狱般的景象，惊得目瞪口呆，浑身冰凉。

林丹汗那张因为连日胜利而显得意气风发的脸，此刻已是一片死灰。他看着自己最精锐的怯薛卫队，在那片永不停歇的钢铁风暴中，像脆弱的玩偶一样被轻易撕碎，他的大脑一片空白，甚至连撤退的命令都忘了下达。

而阿克敦，这位出身于以悍勇和纪律着称的后金八旗的甲喇额真，脸上的表情，则从最初的轻蔑，到震惊，再到此刻的、深入骨髓的惊恐与难以置信。他也曾参与过无数次与明军的战斗，但即便是最精锐的关宁铁骑，也从未给过他如此恐怖的感觉。天上有炮弹落下，地面有永不停歇的枪弹扫射……眼前这支汉人军队的作战方式，已经完全颠覆了他对战争的认知。

他看着自己带来的、同样陷入混乱的数十名后金勇士，也在这片弹雨中无力地倒下，他那握着马缰的手，第一次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他嘴唇翕动，用梦呓般的声音喃喃自语：

“这……这是什么妖法？”

就在这片人间地狱般的战场之上，在与他们遥遥相对的山坡指挥阵地上，顾昭冷静地举起了他手中的单筒望远镜。炮火的轰鸣与士兵的呐喊，似乎都无法影响到他分毫。他的心，如同一块万年不化的寒冰。

望远镜的视野，越过了混乱的战场，越过了绝望的人群，精准地锁定在了远处敌军中军大旗之下，那个身穿华丽织金甲胄、面如死灰的身影——林丹汗。

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他知道，这场仗，镇北营赢定了。

这也是他，第一次向整个辽东的舞台上，所有的玩家，包括那位远在盛京、不可一世的皇太极，毫无保留地展示了他那由钢铁与纪律铸就的、最锋利、最致命的獠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