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6章 李煜的求助信(2 / 2)
这个他擅长啊!
不用面对那些吵吵嚷嚷的大臣,不用处理那些该死的数字和暴民,只需要在书斋里,用他最美的文笔,最真挚的情感(自认为),去打动对方……这听起来,比处理朝政容易多了,也风雅多了!
“爱卿此言……甚善!”李煜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立刻来了精神,“朕这就修书!笔墨伺候!”
他仿佛瞬间忘记了国库的空虚、民间的怨声、父皇的昏迷,整个人沉浸到了“创作”的状态中。他要用文字的力量,去化解这场泼天的危机!
看着李煜瞬间焕发神采的样子,韩熙载嘴角抽搐了一下,心中暗叹:国主啊国主,您把这当成诗词唱和了吗?北周那位皇帝,还有他背后那个妖孽般的陆明,恐怕不吃这套啊……但事已至此,死马当活马医吧。
于是,在南唐风雨飘摇、内忧外患达到顶点的时刻,他们的国主,选择了他最熟悉也最信任的武器——笔,开始“拯救”他的国家。
李煜端坐案前,铺开一张澄心堂特制的顶级宣纸(这纸现在南唐本土作坊都快造不起了),手执狼毫,凝神静气,仿佛不是在写一封关乎国家命运的信,而是在进行一场神圣的艺术创作。
他先是回忆了一下与柴荣那点微乎其微的“旧谊”(大概就是在某次朝贡时远远见过一面?),然后开始发挥他强大的共情能力和文学想象力,设身处地地揣摩柴荣收到信时的心情……
“大周皇帝陛下圣鉴:
江南李煜,谨拜书于北阙之下。暌违天颜,久矣。每忆昔年汴梁风采,心向往之,如仰日月……”
开篇先客套,表达仰慕之情。嗯,姿态够低,够诚恳。
“……然则,江南卑湿,物产微薄,近来天时不协,商路困顿,百姓生计维艰,国库亦感空虚。煜忝为国主,夙夜忧叹,恨无良策以解民困……”
这里开始诉苦,描述南唐的困境,但用词很文雅,把北周的经济绞杀轻描淡写地归结为“天时不协,商路困顿”。
“……窃闻北朝物阜民丰,商贸昌隆,实乃天朝气象,煜心甚羡之。然,商贸之道,贵在流通,若一方壅塞,恐非长久之策。煜斗胆,恳请陛下念在昔日微末情谊,于商贸往来之事,稍加垂怜,放宽尺度,予江南一线喘息之机。则江南百万黎庶,必感念陛下恩德,如蒙甘霖……”
核心部分,请求“高抬贵手”。李煜觉得自己写得特别有水平,既表达了请求,又不失体面,还把百姓抬出来增加说服力。
写完正文,他觉得意犹未尽。光靠说理和诉苦,似乎还不够打动人心?毕竟那位北周皇帝,听说也是文武双全(虽然肯定比不上自己),或许……需要一点艺术的共鸣?
对!艺术是无国界的!最能打动人心!
于是,李煜兴致勃勃地在那封求助信的最后,另附一页,工工整整地誊抄上了他最近刚刚打磨完成,自觉意境深远、词句绝美,足以流传千古的新作——《浪淘沙·帘外雨潺潺》!
“帘外雨潺潺,春意阑珊。罗衾不耐五更寒。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
独自莫凭栏,无限江山。别时容易见时难。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间。”
他满意地看着自己的词作,点了点头。这首词,完美表达了他此刻的心境啊!那“梦里不知身是客”的恍惚,“别时容易见时难”的无奈,“流水落花春去也”的哀伤……相信柴荣陛下读到此词,定能感受到他内心的苦闷与真诚,从而心生怜悯吧?
他甚至想象了一下柴荣读到这首词时,拍案叫绝,然后对左右感叹:“李重光(李煜字)真乃词中天子!如此才华,困于江南一隅,可惜,可叹!罢了,看在这首词的份上,便饶他这一次!”
想到这里,李煜嘴角不禁露出了些许笑容,仿佛已经看到了危机解除的曙光。
他将求助信和词作小心翼翼地装入一个紫檀木盒中,用火漆封好,盖上自己的私印。
“速选稳妥之人,八百里加急,送往北周京师,面呈大周皇帝陛下!”李煜郑重其事地将木盒交给心腹太监,仿佛交付的是整个南唐的希望。
信使领命,带着这封承载着李煜“文学救国”梦想的信件,连夜出了金陵城,快马加鞭,朝着北方,朝着开封,疾驰而去。
瑶光殿内,李煜送走信使,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感觉肩上的千斤重担仿佛卸下了一大半。他心情愉悦,甚至有了些许雅兴,命人取来古琴,准备抚一曲《春江花月夜》以抒怀。
在他看来,他已经做了他能做的最重要、最有效的事情了。剩下的,就是等待北周皇帝被他的文采和真诚打动,然后下旨解除经济封锁……
至于这封信送到柴荣手中,会掀起怎样的波澜,那位靠着科学和权谋打下偌大江山的北周皇帝,以及他身后那个“妖孽”宰相,会如何看待这封充满文人天真和词章之美的“求助信”……
李煜没有去想,或者说,他不愿意去想。
窗外,金陵城的夜色中,依旧弥漫着不安和骚动。而皇宫内,悠扬的琴声再次响起,似乎想要将这世间的所有烦忧,都隔绝在那道朱墙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