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5章 冰川下的熔岩(1 / 2)
黑暗,并非单纯的光线缺席,而是以一种具有重量与质感的实体形态统治了这片位于缅泰边境、饱经创伤的谷地。
它浓稠得如同亿万只墨色飞蛾的翅膀叠加凝固,不仅贪婪地吞噬了最后一缕天光。
似乎连声音都被其厚重的外衣吸收、消解,只留下一种压迫耳膜的、近乎真空的死寂。
唯有远处那几堆直升机残骸仍在执拗地燃烧,跳跃的火焰如同垂死巨兽不甘熄灭的心脏。
在无边的墨色中徒劳地撕开几片不规则、疯狂摇曳的橘红色缺口,将周围那些被冲击波摧残得如同断肢残骸般的焦黑树木和嶙峋怪石。
投射出扭曲变形、时长时短、如同地狱群魔在举行最后狂欢般的诡异阴影。
空气中弥漫的硝烟味、焦糊味、血腥味以及那股钻进鼻腔就挥之不去的、蛋白质烧焦后特有的甜腻恶臭,并未因时间的流逝而消散。
反而与丛林夜间升腾起的、带着腐烂植物与湿冷泥土气息的浓雾相互纠缠、融合。
形成一种粘附在皮肤毛孔上、顽固萦绕在嗅觉神经末梢的、属于死亡与毁灭的冰冷余韵。
“利刃”小队在这片仿佛能吞噬一切的黑暗中沉默地跋涉,每一步踏出,军靴都会深深陷入湿滑粘腻、仿佛具有吸盘般引力的腐殖质层中。
发出“噗嗤、噗嗤”的、令人心烦意乱的沉闷声响,仿佛大地本身在对这群不速之客发出疲惫而不满的叹息。
抬着张建国的简易担架此刻显得异常沉重,每一次不可避免的颠簸都让那几根临时找来的、坚韧却不堪重负的树干发出细微却令人牙酸的“吱呀”呻吟。
仿佛下一秒就会在众人紧绷的神经上彻底断裂。张建国紧闭双眼,强效镇痛剂让他陷入了一种半昏半醒、意识漂浮的迷糊状态,但偶尔路面的剧烈晃动,或是担架磕碰到凸起的树根石块时。
还是会让他从喉咙深处无法控制地挤出一丝压抑不住的、带着痛苦颤音的、沉重的吸气声,这声音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刺痛着每一个队友的耳膜。
“嘿……黑熊……你……你小子……是不是……该他妈……考虑减肥了……”
土狼喘着粗气,声音断断续续,如同一个漏光了气的老旧风箱,他抬着担架冰凉的后杆,感觉自己的两条手臂已经从酸麻过渡到了彻底的麻木。
仿佛那已经不是属于自己身体的部件,“老子……这胳膊……都快……快他娘的……不是……自己的了……感觉……跟……跟拎着两坨……冻硬的……猪肉……没啥区别……回去……
你小子……要是不……不请客……满汉全席……起步……老子……就……就把你……那条……坏掉的胳膊……剁下来……卤了……下酒……”
“闭……闭上……你的……鸟嘴……土……土狼……”张建国没有睁眼,声音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却依旧顽强地、一个字一个字地从牙缝里往外挤,带着一种失血过多后的虚弱与不容置疑的执拗
“再……再他娘……啰嗦……等老子……好……好了……第一件事……就是……把你……塞进……炊事班的……馒头机里……和……和上二斤……
猪油……做成……特大号……猪肉大葱包……喂……喂连队……那几条……看见你就……摇尾巴的……军犬……”
走在最前面,用开山刀艰难开辟路径的岩罕,突然毫无征兆地停下脚步,猛地举起了紧握成拳的右手,手背上青筋虬结。
整个小队瞬间如同被施了定身咒,所有人僵立在原地,连呼吸都在刹那间屏住,只剩下心脏在胸腔里“咚咚”狂跳的声音。
以及远处火焰燃烧偶尔传来的“噼啪”爆裂声,在死寂的黑暗中显得格外惊心。
岩罕微微侧过头,那双在夜色中依然如同鹰隼般锐利的眼睛眯成一条缝,耳朵仿佛在捕捉着空气中每一丝最细微的振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