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流亡苏州(2 / 2)
赵掌柜关好门,又拉上厚重的窗帘,屋内顿时昏暗下来,只有香炉旁的一盏小油灯提供微弱的光亮。他急切地问:李大家可好?
我们分开时她还好,我苦笑,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玉佩光滑的表面,但乌程那边情况不妙。
我把事情经过简单说了一遍,隐去了穿越的部分,只说崔县令怀疑我是敌国细作。说到李冶为我求情那段,喉咙突然哽住,眼前浮现她站在雨中目送我的情景——她穿着那件月白色的襦裙,白发被雨水打湿贴在脸颊上,嘴唇冻得发白却还在微笑。
赵掌柜捋着胡子,眉头紧锁成字:崔圆这个人其实也不是恶人,只是,哎…政治野心大了一些。李大家父亲去世后变得有些变本加厉,官运也旺了起来,只是结交的那些官员并非都是为了大唐江山的兴盛。
崔圆?我一愣,手中的茶杯差点打翻,崔县令叫崔圆?
正是,赵掌柜点头,奇怪地看着我,怎么,李公子不知他名讳?
我心头一震,杯中的茶水荡出一圈涟漪。历史上崔圆可是个有名的人物,安史之乱中还当过当朝宰相。这下麻烦大了,我得罪的可不是普通县令,而是将来能在朝堂上呼风唤雨的大人物。难怪李冶让我立刻离开乌程,她一定知道其中的利害关系。
赵掌柜,那我接下来…….
不必多说,他摆摆手,铜钥匙串随着动作发出清脆的碰撞声,李大家既然托付于我,我自当尽力。你先在这住下,暂时先别露面。我这几天探探风声,没有什么异样再作打算。
赵掌柜给我安排了个小房间,在酒楼最顶层的阁楼里。房间不大,只有一张矮床和一个樟木箱,但窗户正对着后院,若有情况可以随时逃走。床上铺着干净的青布被褥,枕边还放着一套换洗的粗布衣衫,想是赵掌柜特意准备的。
三天来,我几乎足不出户。一日三餐都由那个年轻伙计送来,有时是冒着热气的肉包子,皮薄馅大;有时是咸菜配米饭,上面还卧着个煎得金黄的荷包蛋。
每天清晨,我都能听到楼下早市开张的喧闹声,闻到刚出炉的胡饼香味,这让我想起现代社会的早餐摊,不由得鼻子发酸。
第三天傍晚,我正在窗前看日落,橙红色的阳光透过窗棂,在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影子。突然听到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赵掌柜气喘吁吁地推门进来,手里攥着一封盖着红色火漆的信。
有人送消息来,乌程那边出事了。他额头上的汗珠在夕阳下闪闪发亮,山羊胡因为急促的呼吸而微微颤动。
我心头一紧,手中的茶杯一声掉在桌上,茶水洒了一桌:李冶怎么样了?
李大家没事,他递给我那封信,火漆上印着个模糊的兰花印记,这是她托人送来的,那人已经连夜赶回去了,说是崔圆派了人沿太湖搜查。
我颤抖着拆开火漆,里面只有一张薄薄的黄麻纸,上面寥寥数语:
哲,安好勿念。崔贼势大,暂避锋芒。有白发一缕,见之如晤。待月明时,再续前缘。冶
字迹有些潦草,像是匆忙写就,最后一笔甚至拉出了一道墨痕。信封里果然有一束银白色的长发,用红线仔细系着,在夕阳下泛着柔和的光泽。我将它贴在脸颊上,仿佛能闻到李冶身上特有的墨香与茶香,还有那夜雨中潮湿的气息。
送信人还说了什么了?我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清。
赵掌柜摇摇头,从袖中掏出手帕擦了擦额头的汗:只说让你安心在苏州等着,崔圆派人在四处搜捕,连太湖上的渔船都查了。他顿了顿,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对了,那人说李大家让你记住月明三更这四个字。
我握紧那束银发,心如刀绞。月光不知何时已经透过窗棂照进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月明三更是我们分别时约定的暗号,意思是她会在每个月圆之夜的子时,在乌程西门的柳树下等我。
可现在,我连苏州城都不敢出,更别说回乌程了。李冶现在处境如何?崔圆会不会为难她?我该怎么立足大唐?还有安史之乱的即将来临,这些问题像毒蛇一样啃噬着我的心,让我几乎喘不过气来。
赵掌柜临走前,留下一盏新添的油灯:李公子,苏州城虽大,但崔圆如今的势力已不可同日而语,据说已经攀上当今宰相杨国忠,今后的仕途之路可想而知。所以,为了不必要的麻烦,从明日起千万不要出门,我会让伙计送些笔墨来,你若有话想对李大家说,可以写下来,我想办法托人送出去。
门关上后,我对着跳动的灯焰出神。灯芯偶尔爆出小小的火花,映照着那束白发闪闪发亮。窗外,苏州城的夜市开始了,远处传来歌女婉转的唱词: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歌声飘渺,如同隔世。我摩挲着李冶的白发,鬼使神差的拿起笔。
写下了唐朝人生的第一首原创:
”破阵子-梦里千年
梦里千年往事,人间多少虚名。
自在本非求共饮,潇洒焉须怕独行。
不过输与赢。
漫道心忧无力,何曾雨骤难晴。
但许我吟酣畅句,莫问谁传叹息声。
浮生几个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