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2章 姨太梦一场空（1 / 1）

北方的寒冷，对一直生活在南方的小红来说，实在难以忍受。身上的棉袄早被朔风浸得硬邦邦的，寒风顺着袖口、裤脚往里钻，像无数根细冰锥，扎得骨头缝都发麻，连五脏六腑都透着疼。她觉得自己快要被冻死了，眼泪不自觉地流下来，刚滚到脸颊就结成了冰碴。

她忽然觉得自己好可怜，像路边被丢弃的垃圾，甚至不如垃圾——垃圾尚且曾被人重视过，而她呢？从记事起，就被一个自称舅舅的人打骂、挨饿，九岁那年更是被卖进陈家做丫头。端茶烫了手要挨骂，值夜打个盹要被罚跪，没日没夜地听人使唤。她太想改变命运了，只有做主子，才能摆脱这一切！

想到这里，小红擦了擦脸上的冰泪，紧咬牙关，忍着寒风刮骨般的疼痛，瑟缩着身子继续往前走。

大王胡同路途不近，坐车也要半个时辰，可小红对路线不熟，绕来绕去竟走了两个钟头，双脚几乎冻僵，每走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

终于，她按打听来的零碎路线拐进了一条小巷。巷子不算深，也不狭窄，足够一辆马车通行。巷子里住着七八户人家，房子都是灰蒙蒙的青砖瓦房，门庭规整，有两户门前还摆着半人高的石狮子，门楣上雕着精致的花纹，看得出住的都不是穷苦百姓。

小红在一对石狮子旁停下，搓了搓快要冻僵的手，又用力拍了拍冻麻木的脸，试图让自己显得精神些。她听说，穿过这条巷子，尽头左拐就是秋桐的别院了。

快到了！小红心里一阵激动，胸腔里的火苗暂时驱散了寒意，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穿上绫罗绸缎、使唤丫鬟的姨太太光景，再也不用看人脸色、受人打骂。

可就在她抬眼望向巷子尽头时，一个贼头贼脑的人影忽然从墙角探了出来——不是别人，正是昨日和陈一曼在暗处嘀咕坏事的梁五！

小红心里咯噔一惊，冷汗瞬间从后背冒了出来，刚被暖意包裹的身子骤然冰凉。她再抬眼时，就见梁五身后又出现了四五个打手模样的黑衣人，个个面露凶光，腰间似乎还藏着家伙。其中一个高大壮实的汉子双臂死死夹着个人，那人嘴里被塞着粗布，只能发出“唔唔”的求救声，正被他们三步并作两步地往这边拖来，脚步凌乱而急促。

小红吓得魂飞魄散，慌忙躲到石狮子后面。她身材瘦小，石狮子恰好能遮住她的全身，只留下几道细小的缝隙。

“唔唔”的声音越来越近，伴着凌乱的脚步声。小红壮着胆子，从石狮子的缝隙里偷偷望去——这一望，吓得她浑身血液都像冻住了！被黑衣人夹在怀里的，正是她满心指望能帮自己圆梦的秋桐！

秋桐的头发凌乱地披散着，衣服被扯破了好几处，脸上满是泪痕和惊恐。巧的是，她恰好也从石狮子的缝隙里瞥见了小红，眼里瞬间燃起一簇绝望中的光，手脚挣扎得更厉害了，“呜呜”的声音里满是哀求。

小红只觉得一股热流顺着腿根滑了下来，是吓破了胆的失禁。她死死捂住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浑身抖得像筛糠。

直到绑走秋桐的人走远了，巷子里恢复了死寂，只剩下寒风呼啸着穿过巷口的呜咽声。小红呆坐在地上，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有那求救的眼神像烙铁一样烫在她的眼底。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像还魂一般猛地跳起来，什么姨太梦、什么求救，全都抛到了九霄云外，只想着赶紧逃跑——她跌跌撞撞地冲出小巷，在凛冽的寒风中没命地狂奔，身后仿佛有恶鬼在追。那座曾承载着她所有念想的青砖瓦房，此刻成了让她避之不及的噩梦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