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永夜降临之前（2 / 2）
“玄圭前辈！你要干什么？！”林守墨惊呼。
“小子们！听着！”玄圭苍老而豪迈的声音，通过大阵的共鸣，响彻在每个人心头，“老夫活了上千年，看书看了上千年！早就看腻了！也活够了！这古神污染，说到底，是‘知识’与‘存在’被‘虚无’侵蚀的具现！而老夫我——就是知识的化身！今天，就让老夫用这身‘墨守成规’的老骨头，教教这没见识的古神，什么叫做——‘文明因记录而永恒，知识因传承而不灭’！”
话音未落，他那由无数金色文字构成的虚影，轰然炸开！
不是毁灭，而是“展开”！无数古老玄奥的文字、图像、知识信息，如同最浩瀚的星河瀑布，瞬间充斥了整个污染核心区域！这些知识，并非单纯的信息，更蕴含着人族文明数千年来探索世界、认识自我、追求真理所凝聚的“认知之力”和“智慧之光”！
纯粹古神的“虚无”侵蚀，遇到了海量“有序知识”的主动填充和碰撞！
就像水与火的激烈交锋，地脉深处发生了无声却惊天动地的爆炸！玄圭，这位活了千年的书妖，选择以自身存在为代价，以毕生承载的知识为武器，对古神污染发起了最决绝的“对冲”！
“不——！”林守墨、陈昊、苏小婉齐声悲呼。赵明宇也呆住了，怔怔地看着屏幕上一片空白的信号区。
地脉深处，金色的知识洪流与暗紫色的虚无污染疯狂湮灭、抵消。污染核心的规模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急剧缩小！而玄圭的气息，也随之迅速消散。
“老家伙……你……”白夜看着这一幕，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难明的情绪，有震撼，有敬意，也有一丝同为“古老存在”的悲凉。
最终，当一切平息下来时，地脉深处的污染核心，体积缩小了超过百分之九十！只剩下一些零星的、相对容易处理的残余。而玄圭那熟悉的虚影和气息，已经彻底消失了。原地，只留下他那本体——那卷古朴的玉简，静静悬浮在净化后的地脉能量中，玉简表面布满裂痕，光芒黯淡，仿佛随时会碎裂。
代价是惨重的。但危机，被这位高傲而毒舌的书妖，以最壮烈的方式，化解了大半。
广场上，一片死寂。悲伤笼罩着每个人。
“玄圭前辈……”苏小婉泣不成声。
陈昊一拳砸在地上，眼圈发红。
林守墨默默收回意识，将最后一点“深渊之眼”的意志碎片炼化。体内的“源初星火”壮大了不少，但也更加躁动不安。他走到地脉能量入口处，颤抖着伸出手，将那卷布满裂痕的玉简小心翼翼地捧起。玉简冰凉，再无往日的灵性。
“他……把自己‘写’进了地脉的历史里。”白夜轻声说道，语气带着罕见的敬意，“从此，这青州地脉，每一缕灵气，都带着他的知识印记。只要文明不灭，地脉不绝，他就以另一种形式……永存。”
这是书妖玄圭，为自己选择的终幕。
短暂的哀悼后，众人强忍悲痛，继续工作。在玄圭牺牲换来的宝贵窗口下，剩余的污染很快被张清源等人联手净化。大阵基盘的威胁，暂时解除。
然而，还没等他们松一口气，赵明宇盯着刚刚恢复的监测屏幕，脸色惨变：“不……不好了！全球地脉网络……那些薄弱点和污染点……被同时激活了！有人在远程操控！能量反应……是暗渊！他们利用‘深渊之眼’残留的意志作为引信，引爆了所有预设的‘炸弹’！”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话，遥远的天际，不同方向，接连亮起了数道暗红色的、扭曲的光柱，直冲云霄！即使相隔万里，也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恐怖、混乱与毁灭气息！
北美、西欧、西伯利亚、非洲雨林、澳洲荒漠……全球超过二十个地点，同时爆发出强烈的古神侵蚀波动！这些波动如同瘟疫，开始沿着地脉网络，疯狂扩散、连接！
“他们……他们是要用全球地脉作为献祭网络，强行加速古神‘寂墟’的全面苏醒！甚至可能以此为坐标，接引‘深渊之眼’的更大规模降临！”白夜瞬间明白了暗渊的最终计划，“之前的仪式、血脉献祭、污染……都是铺垫！这才是真正的‘终焉之刻’！”
指挥中心内，一片死寂。刚刚牺牲了玄圭换来的短暂安宁，瞬间被更大的、席卷全球的绝望阴影覆盖。
“能阻止吗？”秦清的声音干涩。
赵明宇快速操作着，片刻后，颓然摇头：“太迟了……网络已经成型，能量正在指数级增长。单个节点的破坏，已经无法中断整个献祭进程。除非……在同一时间，摧毁所有关键节点，或者，切断古神本体与这个网络的连接。”
“切断连接……”林守墨喃喃重复，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脚下——那被九鼎大阵镇压着的、古神“寂墟”的本体封印。
一个疯狂而决绝的念头，在他心中不可抑制地升起。
既然外部无法阻止这场席卷全球的献祭……
那么，唯一的方法，就是深入内部，在古神本体被彻底唤醒、与献祭网络完全连接之前，从内部……将其“终结”，或者至少，重创其核心，打断连接！
这想法太过疯狂。深入古神封印，直面那象征宇宙归零的恐怖存在，几乎是十死无生。但他想起玄圭最后的决绝，想起白夜燃烧的血脉，想起陈昊、苏小婉、赵明宇他们毫无保留的信任，想起青州大学那些鲜活的面孔，想起九州大地上亿万平凡而坚韧的生灵……
守护，从来不是一句空话。
它有时意味着牺牲，有时意味着……向死而生。
林守墨抬起头，目光扫过众人，眼神平静得可怕：“我有一个计划。”
他没有说是什么计划，但白夜似乎从他的眼神中读懂了什么，瞳孔微微收缩。
“需要我做什么？”白夜问，声音很轻。
“你的‘界域之力’，能在我进入封印后，为我保持一条……微弱的、不被完全侵蚀的‘回归坐标’吗？”林守墨看着他。
白夜沉默了两秒，点头：“可以。但只能维持很短时间，而且……坐标可能会被污染扭曲，你回来的路，会非常危险。”
“足够了。”林守墨又看向陈昊、苏小婉、赵明宇，看向张清源、秦清等所有人，“我走之后，大阵和外部，就交给你们了。务必……坚持住。”
“老林！你要去哪儿？带我一个！”陈昊急道。
“林老师，不要一个人冒险！”苏小婉泪水涌出。
林守墨没有解释，只是走到他们面前，用力拍了拍陈昊的肩膀，轻轻擦去苏小婉脸上的泪，对赵明宇点了点头。然后，他转身，走向大阵最中心的阵眼。
“林府主……”张清源等人想要说什么，却最终化作一声长叹和深深的揖礼。他们知道，这位年轻的府主，做出了怎样的选择。
林守墨在阵眼中心站定，最后看了一眼这片他努力守护的校园和天空，然后，闭上眼睛。
他将全部心神，与九鼎大阵，与脚下镇压的封印，彻底连接。
然后，不是加固，不是镇压，而是——反向运转大阵！以自身为“钥匙”，以九鼎之力为“破界锥”，主动打开一条通往古神封印最深处的、细微的“通道”！
“轰——！”
大阵光芒剧变！金色的光辉中透出一股决绝的毁灭气息！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深邃旋转的暗金色漩涡，在林守墨身前缓缓打开。漩涡深处，是无尽的黑暗与令人灵魂冻结的虚无低语。
“坐标已锁定。”白夜的声音传来，同时，一点微弱却无比坚韧的银芒，如同风暴中的灯塔，烙印在林守墨的神魂深处。
林守墨不再犹豫，一步踏出，身影没入那暗金色的漩涡之中。
漩涡瞬间闭合。
广场上，只留下他最后平静的声音，在众人耳边回荡：
“等我回来。”
“或者……不必再等。”
永夜降临之前的最后光芒，随着他的身影，一同消失在封印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