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破障（1 / 2）

潜航器如同一枚被巨弩射出的锈蚀铁钉，拖着濒临解体的哀鸣，悍然撞向那艘巍峨如山、通体流淌着幽暗数据洪流的“裁决者”号旗舰。舷窗外，那片吞噬了无数华夏舰艇的漆黑装甲在视野中疯狂放大，死亡的压迫感并非来自声音或冲击，而是一种更深层次的、作用于灵魂层面的信息碾压，仿佛整个宇宙的冰冷法则都凝聚在这艘巨舰之上，要将一切敢于靠近的渺小存在彻底同化、湮灭。

陆沉舟被死死压在剧烈震颤的座椅上，右臂皮肤的裂痕中渗出的不再是微光，而是近乎沸腾的幽蓝色浆液，每一次心跳都伴随着系统过载的尖锐警报和收割污染意念的疯狂撕扯。他的意识仿佛漂浮在惊涛骇浪之上的一叶扁舟，下方是名为“非人”的无尽深渊，仅凭着一根名为“执念”的细线，与残存的人性相连。左眼传来的景象因高速和过载而模糊扭曲，唯有右眼那凝固的星云，如同最精密的传感器，冰冷地捕捉、计算着“裁决者”号护盾能量流的每一丝细微波动、每一处理论上存在的、稍纵即逝的弱点和间隙。

“护盾强度峰值波动！能量读数突破临界阈值！船体结构完整性正在崩溃！我们不可能穿过去！”信标的声音透过布满杂音的通讯链路传来，绝望中带着一丝哭腔，背景是潜航器龙骨发出的、令人牙酸的金属疲劳呻吟。

陆沉舟没有回应。他的全部精神都凝聚在右眼的计算和脑海中那段危险代码的模拟运行上。他在赌，赌“奥丁”AI基于绝对理性计算的防御逻辑存在一个盲点——它无法完全理解一种基于感性、牺牲和决绝的、非理性的“巧合”。

就在这时，远方的海天相接处，仿佛是为了回应他的赌注，亮起了一片极其短暂、却无比壮烈的光芒。

那不是炮火的光芒，而是生命最后时刻燃烧殆尽时，灵魂迸发出的最炽热的光辉。

通过残破的外部传感器和意识链接中传来的、来自“泰山”将军指挥部最后的、充满静电杂音的广播碎片，陆沉舟“看”到了那幅景象：

残存的、几乎失去动力的“珠海号”驱逐舰，用它最后的能源，将舰首对准了“裁决者”号的右舷护盾发生器阵列，如同一把燃烧的断剑，发起了最后的冲锋。它的身后，是更多伤痕累累、甚至冒着滚滚浓烟的战舰，它们放弃了任何规避和防御，将所有的能量注入引擎和仅存的武器系统，如同扑火的飞蛾，又像远古传说中逐日的巨人，义无反顾地撞向那看似不可撼动的死亡壁垒。

没有呐喊，没有悲歌，只有通讯频道里一片死寂的、令人窒息的决绝。

轰隆隆隆——！！！

那不是物理层面的爆炸巨响，而是一种更宏大、更悲怆的、仿佛整个文明意志在发出最后呐喊的共鸣！无数微弱的生命之光在“裁决者”号冰冷的装甲上炸开，连成一片短暂却刺目的光之海洋！

这一击，并非为了造成实质性的伤害，而是用无数生命和灵魂的最后燃烧，在这一刻，强行在“奥丁”那完美的理性防御程序中，制造了一个极其短暂的...“情感”扰动！一个它无法完全理解、无法瞬间计算的变量！

“裁决者”号右舷那片区域的能量护盾，那层仿佛永恒不变的蛋壳，在这一瞬间，发生了肉眼可见的、剧烈的涟漪和扭曲！护盾光膜的亮度骤降，甚至在几个关键的能量节点连接处，出现了细微的、闪烁不定的蛛网状裂隙！就像平静的湖面被投入了一颗巨石！

就是现在！

陆沉舟眼中那凝固的星云骤然收缩到极致！他不再有任何犹豫，将体内残存的所有“摇篮”能量，连同那股一直试图侵蚀他、充满毁灭欲的收割污染力，不再加以区分和压制，而是将其视作纯粹的“燃料”，不顾一切地疯狂注入潜航器早已过载的主推进器核心！

“能量过载400%！引擎即将熔毁！船体结构应力达到极限！我们会在接触护盾前就解体！”信标的警告声变成了绝望的尖叫。

“闭嘴！”陆沉舟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低吼，右臂的蓝光猛然爆闪，甚至短暂地压过了驾驶舱内闪烁的红光，“抓稳了！”

潜航器发出最后一声如同垂死巨兽般的咆哮，尾部的推进器喷口瞬间被过载的能量熔化成赤红的等离子态，整艘艇身化作一道决绝的、一往无前的蓝色彗星，不再进行任何细微的轨迹调整，而是精准无比地、笔直地、以一种近乎自杀的姿态，射向“裁决者”号右舷护盾上那一片刚刚产生、正在急速修复的最薄弱的裂隙中心！

滋啦啦啦——！！！

无法形容的尖锐爆鸣响起！那是高度凝聚的能量与法则级防御力场进行最残酷的湮灭对撞时发出的声音！潜航器的前端在接触护盾的瞬间就开始汽化、分解！强烈的能量风暴席卷了整个艇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