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1 / 2）
海皇神殿早已名存实亡。
这里不再是供奉神明的圣地，而是两个宇宙在此对撞的奇点，一片被神之意志与凡人决意彻底覆盖的、独立的时空断层。支撑神殿的宏伟立柱在最初的能量对冲中就已化为比原子更微小的粒子，墙壁上描绘海界神话的精美雕塑与壁画，连同它们所承载的万年时光，一同被蒸发得无影无踪。空间本身呈现出一种扭曲而脆弱的玻璃质感，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仿佛下一秒，整个次元都将彻底崩碎，归于虚无。
神殿的中心，早已没有了地面与穹顶的界限，只有两个泾渭分明却又疯狂交融的领域，上演着一场静默的、却比任何战争都要宏大的拔河。
一方，是深邃、冰冷、蕴含着无尽毁灭与风暴的蔚蓝神域。海皇波塞冬悬浮于神域中央，他甚至没有做出任何复杂的攻击姿态，仅仅是“存在”于此，就让整个空间向他的意志屈服、坍缩。他手中的黄金三叉戟微微前指，一道看似并不粗壮，却蕴含着四大洋全部重量与远古怒火的神力光束，稳定而无情地向前延伸。那光束所过之处，物理法则在退避，因果之链在哀鸣。这是神罚，是创世神明对胆敢反抗的蝼蚁发出的最终判决通告。
而另一方，是与这无尽蔚蓝神域分庭抗礼的、两轮璀璨到极致、仿佛要燃尽整个宇宙光辉的金色太阳。
六位黄金圣斗士，以两个完美的三位一体阵型，构筑起了这道守护人类最后尊严、挑战神明绝对权威的黄金壁垒。
修罗、撒加、卡妙，这三位以极致攻击性与控制力着称的黄金圣斗士，构成了第一组，也是直面神力锋芒的最前线。
双子座的撒加，这位曾一度撕裂圣域、善恶交织的王者，此刻位居阵型之巅。他将所有的悔恨、赎罪与身为黄金圣斗士的无上荣耀，毫无保留地灌注于小宇宙之中，那曾毁灭星辰的“银河星爆”之力，此刻化作了AE中最狂暴、最核心的能量源。他的身后，摩羯座的修罗与水瓶座的卡妙分立两侧，形成完美的支撑。
修罗——或者说，占据这具身体的灵魂，——正咬紧牙关，将他那传承了无数代的、无坚不摧的“Excalibur”意志，从纯粹的“攻击”升华为极致的“守护”。他将AE的能量约束成一道最锋利的剑刃形态，以剑尖对枪尖，死死抵住神力的核心。
水瓶座的卡妙，则以他恒定的绝对零度冻气，为这狂暴的能量赋予了“形体”与“秩序”。他像一位最精密的工程师，用冰的法则中和着能量对冲产生的毁灭性熵增，防止他们的力量在神的威压下失控逸散，造成自我毁灭。
穆、沙加、阿布罗狄三人则构成第二组，他们是这道防线的基石与灵魂。
处女座的沙加，这位被誉为“最接近神的人”，第一次如此长久地睁开了他那看透轮回的金色双眼。此刻，那双眼中不再有悲悯，只有与神明正面对抗的绝对觉悟。他的小宇宙如同一个无尽的、包容万象的宇宙，是两道AE能量的最终源头与稳定器。
白羊座的穆，以他冠绝圣域的强大念动力作为整个双重AE的框架与网络。他像一位交响乐的总指挥，将六个人的小宇宙最精妙地调和、串联，并时刻监控着每一处能量的流动。他那属于白羊座的守护之心，成为了这双重“太阳”最坚韧、最可靠的核心。
双鱼座的阿布罗狄，则将他毕生追求的“美”与“力量”，升华为对生命与希望的最终礼赞。他那璀璨的小宇宙如同在末日风暴中依旧骄傲绽放的黄金玫瑰，不断为整个阵型注入生命力与最华丽的能量，为这悲壮的防线增添了一抹无憾的绚烂。
两道“雅典娜之惊叹”的光辉在他们身前合二为一，化作一道足以媲美宇宙大爆炸的黄金洪流，与波塞冬的神力光束，死死地顶在了一起。
金色与蓝色，在神殿的中央制造出了一片直径超过百米的、绝对湮灭的混沌球体。
没有声音，没有光芒外泄。
因为一切的能量、声音、光线、甚至连时间的流逝本身，都在踏入那片球体的瞬间被彻底分解为最原始的粒子。
这，就是他们所维持的，微妙的平衡。
一个以六位最强圣斗士生命为燃料，以人类数千年历史所积累的“奇迹”为名的禁忌招式，对抗一位真正觉醒的、在神话时代便与雅典娜争夺大地的奥林匹斯十二主神之一。
每一秒，对六位黄金圣斗士而言，都是一场在灵魂钢丝上的行走，脚下是万劫不复的深渊。
“我操……”
如果此刻自己还能开口说话，这一定是他唯一能发出的声音。
他感觉自己的右臂，那条寄宿着“圣剑”的手臂，根本不像是自己的了。它像是被硬塞进了一台工业用的万吨级液压机里，每一根骨头，每一束肌肉纤维，每一个细胞，都在发出不堪重负的、濒临崩溃的哀鸣。覆盖其上的摩羯座黄金圣衣，这件由神话时代流传下来的神之防具，此刻正像劣质的陶瓷一样，不断迸裂出细微的裂痕，又被身后穆先生的念力勉强黏合，周而复始。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波塞冬的神力不仅仅是单纯的能量冲击，那里面还附带着一种更为高级的、属于神明的“概念性”粉碎意志。那股意志在告诉他的“圣剑”：‘你不是剑，你只是一堆脆弱的原子，你应该分解。’
这种从存在层面的攻击，比任何物理伤害都更加恐怖。他必须用全部的意志力，去相信、去维持“我即是剑”这个概念，才能勉强抵抗。
他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身旁与他并肩的撒加和卡妙。撒加，此刻正以一种顶天立地的姿态，承受着最主要的压力。他那张英俊的脸上，汗水和金色的血液混合在一起，顺着下巴滴落，但他眼神中的决意，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纯粹，仿佛要将过去所有的罪孽，都在这一击中彻底洗净。
卡妙，这位总是像冰山一样冷酷的男人，此刻的表情依旧平静，但刘冬能感觉到，他那绝对零度的冻气，正在以前所未有的频率疯狂运转，他的灵魂仿佛化作了一台超频的超级计算机，在计算和抵消着能量对冲中那足以毁灭一切的混沌法则。
‘唉……’自己在心中叹了口气。
……他想起了在十二宫之战后，这些曾经只存在于屏幕上的人物，活生生地站在他面前，一起喝酒，一起训练，一起吵闹的日子。
他们不再是冰冷的2d角色，他们是他的兄弟，是他的同袍，是他在这个陌生世界里唯一的归宿。
‘妈的，豁出去了！’修罗的眼神陡然变得锐利，‘老子好歹也是看过大结局的人！我知道我们会赢！所以……在我看到大结局之前，我怎么能在这里倒下！给老子顶住啊！！！’
他的小宇宙，在这股混杂着吐槽、求生欲和战友情的奇妙意志驱动下，竟然再次暴涨一截，将那即将崩溃的圣剑锋芒，重新稳定了下来。
撒加感觉自己正身处两个地狱。
一个，是肉体上的。波塞冬的神力如同亿万根钢针，刺入他的四肢百骸，那股神之威压，更是直接作用于灵魂，仿佛要将他的存在本身都压成一张薄纸。他作为第一阵型的核心，承受的压力远超其他人，黄金圣衣的哀鸣声在他的耳边从未停歇。
‘我撒加……’他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是守护爱与正义的，雅典娜的黄金圣斗士！！！’
他用尽了意志的每一分力量，去对抗这精神层面的侵蚀。但他知道，单纯的对抗是没用的。恶念源于自身，无法被消灭，只能被接纳与超越。
他想起了在十二宫之战的最后，自己跪在雅典娜面前，用胜利女神赦免自己的那份释然，而此刻，完整的撒加，选择为了守护而战！
“轰——！”
他的小宇宙爆发出远超之前的力量，那属于双子座的、象征着“神之化身”的极致力量，化作最纯粹的金色洪流，将AE的威力再次推向一个新的高峰。
卡妙是沉默的。
在这样惨烈的战场上，他依旧保持着水瓶座特有的冷静。但这冷静并非冷酷，而是一种将所有情感与激情，都凝结于一点的、极致的专注。
他的任务，是六人中最精密的。AE是破坏力最强的招式，但也是最不稳定的。双重AE的力量更是几何级数的增长，一旦失控，第一个毁灭的就是他们自己。而卡妙要做的，就是用“绝对零度”的法则，为这股狂暴的能量建立一个“约束容器”。
他感觉自己的灵魂化作了无数条冰晶般的丝线，探入那金色的能量洪流之中，感受着其中每一丝能量的跳动。哪里过于狂暴，他就用冻气去平息；哪里出现衰减，他就引导其他能量去补充。他像一位最顶级的冰雕艺术家，在一颗即将爆炸的恒星上，雕刻着最精美的艺术品。他的脑海中，浮现出的是他的弟子——冰河和艾扎克的身影。他想起了在冰棺中的艾扎克，想起了在水瓶宫的对决。他将“绝对零度”传授给了那个少年，也将水瓶座的意志传承了下去。
‘冰河…艾扎克…老师能为你们做的，这是最后一件事了。’卡妙心想，‘让你看看，水瓶座的圣斗士，是如何为了守护大地而战的。当你未来面对更强的敌人时，希望今日之景，能成为你心中的光。’
他将这份属于师者的、深沉的爱，化作了最极致的冰冷，将那狂暴的AE能量，驯服得如臂使指。
作为第二组，穆、沙加和阿布罗狄承受的直接冲击稍弱，但他们的任务却同样关键。
沙加，是整个双重AE的“灵魂”。他睁开的双眼，看透了因果，直视着波塞冬的神魂本源。他以“阿赖耶识”的境界，为同伴们构建了一道精神屏障，将波塞冬那足以让凡人瞬间疯癫的神之威压和精神污染，大部分都过滤掉了。
“诸位，摒除杂念。”沙加的声音如同恒古的钟声，在每个人的灵魂中回响，“神之所以为神，在于其‘存在’本身。但吾等凡人之意志，聚沙成塔，亦可撼动须弥。此刻，我们便是‘人’这一概念的化身，与‘神’对峙。”
穆，则是“网络中枢”。他的念动力化作一张无形的巨网，将六人的小宇宙完美地链接、调配。谁的力量出现了衰减，他就立刻引导其他人的力量去补充；谁的圣衣出现了破损，他的“星光”便会第一时间进行修复。他感觉自己像一个在同时处理六个超高难度任务的中央处理器，大脑已经严重过载，鼻血不受控制地流淌下来。
而阿布罗狄，则是“生命之源”。他将自己的小宇宙特性发挥到了极致，那金色的玫瑰之力，不再是夺人性命的剧毒，而是充满了生命的气息。他的力量不断地滋养着同伴们即将枯竭的生命力，像是在一场必将到来的寒冬里，努力地维持着炉火的燃烧。
“呵呵……真是……前所未有的体验啊……”阿布罗狄俊美的脸上，带着一丝凄美的笑容，“将生命奉献给他人……原来……这才是真正的‘美’的极致……”
六个人，六种不同的意志，六段不同的人生，此刻，在这场对抗神明的最终圣战中，交织成了一首壮丽的、名为“黄金”的镇魂交响曲。
波塞冬的脸上，那份源自神明的优雅与从容，终于开始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掩饰的烦躁。
他无法理解。
他已经将神力输出，维持在一个足以在数分钟内彻底磨灭对方的水平。按照他的计算，这六只金色蝼蚁，现在应该已经意志崩溃，阵型涣散，跪地求饶了。
但他们没有。
他们就像是海岸边最顽固的礁石，任由海啸如何拍打，依旧死死地矗立在那里。他们的力量在衰减，生命在流逝，但他们的“意志”，却仿佛在一次次的冲击中，变得愈发坚韧。
“无聊的把戏。”波塞冬冰冷地自语。
他不是不能赢，他有无数种方法可以瞬间结束这场闹剧。比如，将神力输出再提升一倍，绝对的力量可以碾碎一切意志。
但是……他感觉到了来自身体的“束缚”。
这具名叫“朱利安·梭罗”的人类躯体，虽然是他精心挑选的、最适合承载他神魂的容器，但它终究是“凡人之躯”。承载自己的神魂，发动灭世的洪水，已经让这具身体濒临极限。而现在，为了维持这场与“双重·雅典娜之惊叹”的长时间对峙，神力的输出已经远远超出了这具身体的安全阈值。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朱利安的身体内部正在崩溃，微血管在大面积破裂，神经元在神力的激荡下不断凋亡，骨骼上甚至出现了一丝丝裂痕。如果再强行提升神力，或许能瞬间压垮对面的黄金圣斗士，但自己的这具容器，也可能因此而提前崩溃。在彻底用洪水净化大地之前，失去容器，将让他陷入一个极其被动的局面。
所以，他只能像一个不耐烦的观剧者，等待着舞台上的演员自己耗尽力气，倒地谢幕。
“感受绝望吧，黄金圣斗士们。”波塞冬的声音如同来自万米深的黑暗海沟，在六人的灵魂中回响，“你们的每一次呼吸，每一次心跳，都在加速你们的死亡。你们所守护的一切，都将在这场无意义的消耗战中，变得毫无价值。看看你们自己，多么可悲，多么渺小。”
神的声音，化作了最恶毒的诅咒，敲打着六人早已紧绷到极限的神经。
平衡的天平，在无声无息中，开始向着深蓝色的绝望，缓慢而坚定地倾斜。
圣域，女神神殿。
迪斯马斯克用颤抖的双手，捧起了那承载着整个大地命运的陶壶——雅典娜之壶！
在捧起陶壶的瞬间，一股浩瀚无垠的神圣之力，从壶中奔涌而出，瞬间灌满了迪斯马斯克早已枯竭的小宇宙！他身上所有的伤痕，无论是肉体上的还是灵魂上的，都在这股神力的洗涤下瞬间痊愈。那件本已濒临破碎的巨蟹座黄金圣衣，也重新绽放出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璀璨的黄金光辉。
“我的圣斗士……将胜利……带回大地……”雅典娜虚弱的意志在他心中响起。
迪斯马斯克重重地点了点头。
他闭上眼睛，将自己的小宇宙扩展到极限。他能感觉到，在遥远的、另一个次元的彼端，那六道属于同伴的、本应辉煌如太阳的小宇宙，此刻却如同风中残烛，明灭不定。
他们快到极限了！每一秒，都有可能熄灭！
“来不及了……”迪斯-马斯克喃喃自语。正常的空间传送，比如穆的“星光灭绝”，根本无法精准定位到那片被神力与AE对撞而彻底扭曲、连时空法则都已不复存在的战场。
唯一的办法，只有一个。
“以死亡，开辟生命之路！”迪斯马斯克将雅典娜之壶紧紧抱在怀中，另一只手高高举起，那属于巨蟹座的、通往冥界入口的奥义，被他赋予了全新的意义。
他攻击的目标，不是敌人，而是身前的空间！
“积尸气·冥界波！！！”
一个散发着无数亡魂气息、充满了死亡与混沌的黑色洞口，被他以凡人之躯强行撕开。洞口的另一侧，不是黄泉比良坂，而是通往那片能量混乱、时空崩坏的未知虚无！这是圣斗士历史上从未有过的、利用死亡奥义进行空间传送的疯狂举动！
“等着我，兄弟们……”
迪斯-马斯克没有丝毫的犹豫，他紧握着那小小的陶壶，独自一人，跃入了那片代表着绝对死亡的虚无之中。
穿越次元的痛苦远超想象。无数时空乱流如同最锋利的刀刃，切割着他的身体和灵魂。如果不是有雅典娜之壶的神力庇护着他的核心，他在踏入的瞬间就会被撕成连轮回都无法进入的宇宙尘埃。
他像一个在宇宙风暴中挣扎的溺水者，四周是无尽的黑暗与混乱。他只能凭借着对同伴们那六道微弱小宇宙的感应，像是在寻找暴风雨中灯塔的航船，艰难地调整着方向。
快一点！再快一点！
他能感觉到，其中一道象征着“美丽”的小宇宙，已经微弱到了几乎要断裂的程度！
海皇神殿。
“噗——！”
阿布罗狄猛地喷出一大口金色的血液，他那维持着绚烂小宇宙的脸庞，瞬间变得煞白如纸。他是六人中第一个到达极限的。他的小宇宙之火，燃烧得最华丽，也熄灭得最迅速。
他的阵脚一乱，整个双重AE的精密网络瞬间爆发了连锁反应！
“不好！”穆发出一声惊呼，他试图引导其他人的力量去弥补阿布罗狄的缺口，但为时已晚。
第二组AE的能量输出骤然下降，导致第一组承受的压力瞬间倍增！
“呃啊啊啊啊——！”
修罗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嘶吼，他的右臂圣衣在“嘭”的一声巨响中彻底炸裂，化为无数金色的碎片！鲜血混合着骨茬，从他的手臂上飞溅而出！
“卡妙！”撒加也咆哮起来。
只见卡妙用以维持形态的冻气出现了一丝无法挽回的紊乱，狂暴的能量瞬间在他胸口撕开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他闷哼一声，半跪在地，鲜血染红了身下的黄金圣衣。
“哈哈哈哈……”波塞冬发出了轻蔑的、宣告胜利的笑声，“结束了，凡人们的闹剧。”
他甚至不需要提升力量，只需维持原有的神压，那道已经失衡的黄金壁垒，便会从内部自行崩溃！
金色的洪流开始节节败退，蔚蓝的神域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向前推进，死亡的阴影，彻底笼罩了六位黄金圣斗士。
完了吗？
他们用生命维持了这么久的平衡，最终，还是差了那最后一步吗？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绝望时刻——
一道充满了死亡气息的黑色裂缝，毫无征兆地在战场的侧翼被撕开！
紧接着，一个浑身浴血，却紧抱着一个古朴陶壶的金色身影，从裂缝中狼狈地滚落出来！
“迪斯马…斯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