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一碗汤没掀桌，却掀了半座朝堂（2 / 2）

他盯着她，喉结动了动，最终只说：“若他真动手，你保不住他。”

“我不保他命。”苏晏清的声音突然沉下来，像冬夜的雪落在青瓦上，“只保他不堕成贼。”

清明前一日，御膳房的食盒里多了道“故人羹”，黄杨木牌上用小楷写着“工部徐侍郎特供”。

徐怀安接到食盒时，手背上的青筋跳了三跳，瓷勺碰在碗沿，发出清脆的裂响——和当年柳姨（苏晏清祖母）在苏家灶房里，他帮忙递碗时碰碎的那只，声儿一模一样。

当夜，工部值房的灯烛亮到三更。

玄镜司的暗桩回报说，徐侍郎称“旧疾发作”，连皇帝赐的参汤都没喝。

三更天的梆子刚敲过，玄镜司的黑衣卫就像夜枭般扑向城西破庙。

殿梁上的积灰簌簌往下落，三个缩在供桌下的青衫人被铁索捆成粽子时，还在喊：“徐侍郎说了，他被苏家女博士用汤感化了！”

“感化？”萧决捏着供词站在膳坊檐下，月光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三个大男人，能被一碗汤说动？”

苏晏清正往坛子里装新腌的酸笋，盐水漫过指尖时凉得刺骨。

“他们不是被汤感化。”她抬头时，檐角的月光正好落在她眼底，“是徐侍郎吃那碗‘故人羹’时，尝出了柳姨当年的味道——当年柳姨给他盛汤时，总说‘小怀安，这汤里煮的是人心，不是豆腐’。”

话音未落，外头突然传来喧哗。

阿阮掀帘跑进来，鬓角的珠花乱颤：“玄镜司门前，徐侍郎跪着！”

苏晏清赶到时，徐怀安正跪在玄铁铸就的“明镜高悬”匾额下。

他着素白圆领袍，发间未簪，手中捧着那只盛过“故人羹”的青瓷碗——碗底还沾着点没擦净的豆腐碎。

“我徐怀安，愿以余生赎罪。”他仰头望着玄镜司的朱漆大门，声音哑得像破了的胡琴，“只求苏相容我一碗汤的醒悟。”

风卷着槐花香扑来，苏晏清站在廊下，望着他发顶新添的白发。

她摸出帕子擦了擦手，转身回膳坊时，《百官滋味图谱》的绢页被风掀开，正停在“徐怀安”那页——最末一行，她新添了句批注：“羹可渡心，味能醒魂。”

“苏博士。”

殿外突然传来内侍尖细的嗓音。

苏晏清掀帘望去，见个穿鹦哥绿宫装的小太监捧着明黄缎盒，正站在膳坊外的玉兰树下。

“陛下刚用了桂花蜜糕，着您即刻进宫。”小太监掀开缎盒，里头躺着块没吃完的蜜糕，糖霜在晨光里闪着细鳞似的光，“还说......”他压低声音，“说要问问这蜜糕的糖，是不是和前日那碗‘故人羹’里的，一个甜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