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我拿自己当饵(2 / 2)
小铃铛瞪大眼:“我?可我……”
“你是‘味狱’唯一的报信童,也是唯一能穿越‘味障’而不被察觉的人。”苏晏清蹲下,替她整了整衣领,“这不只是证据,是火种。告诉他,‘归心宴’不该被玷污,而我们,要一起烧了那座香堂。”
夜风穿营,灶火未熄。
苏晏清立于大灶之前,身后是沉默的萧决。
他看着她清瘦的背影,忽然道:“你不怕吗?放出这些消息,等于撕破脸。他们会来杀你。”
她回头,唇角微扬:“我等的就是这一天。”
“可你拿自己当饵。”
“不错。”她转身,指尖轻抚锅沿,“所以我炖的,从来不是羹汤,是乱臣贼子的断头酒。”
话音未落,远处哨塔骤然鸣锣!
火光映天,营外雪地上,数道黑影疾驰而来,直扑地窖方向——
萧决眼神一凛,翻手拔刀。
苏晏清却未动,只是静静看着灶中残火,低声呢喃:
“来了……那就让他们尝尝,什么叫‘反溯’。”夜风如刀,割裂寂静。
哨塔的锣声尚未落定,营地四周的雪原已翻涌起数道黑影。
他们身披玄色夜行衣,面覆铁面,步履迅疾如鬼魅,直扑地窖方向——目标明确:夺回“第七棺”,灭口苏晏清。
萧决眼神一凝,玄铁重刀出鞘三寸,寒光映雪,如霜河倾泻。
他一声令下,玄镜司铁卫从暗处跃出,刀戟交错,与黑衣人撞作一团。
刀光迸溅,雪地上瞬间绽开朵朵血花。
战局激烈,却诡异得近乎无声——双方皆知此战不可惊动全营,唯有杀机在暗夜中翻滚咆哮。
而苏晏清,未退半步。
她立于大灶之前,素衣染尘,肩头一道不知何时划开的伤口正缓缓渗血。
可她仿佛不觉痛楚,只凝视着锅中残存的“反溯羹”——那是一锅她以祖传秘法熬制三日的奇汤,融“雪底红梅”的香气、“逆香引”的毒性,以及自身血脉中潜藏的“第七味种”之力于一体。
它不是食物,是武器,是她以命为薪点燃的反攻之火。
“你们要的是‘味种’?”她低声自语,指尖轻扣锅沿,“那我便让它……回家。”
话音落,她双臂发力,将整锅滚烫的羹汤倾倒入灶火之中!
轰——!
火焰猛然腾起,化作一道幽青火柱,直冲夜空。
热雾翻涌,裹挟着浓烈至极的梅香,瞬间弥漫百里。
这香气不似人间所有,它带着记忆的温度、血脉的震颤,更有一丝唯有“味奴”才能感知的共鸣频率。
苏晏清闭目,心神沉入“共感溯味”。
她以自身为引,逆向激活七座军灶残存的“味种”宿主——那些曾无意饮下“梅羹”的将士、炊兵、杂役……此刻皆在梦中惊醒,意识被强行拉入一场集体幻觉:雪地红梅,炉火微明,一碗热汤递来,有人轻唤:“回家了……”
百里之内,无数人口中无意识地低吟出声:“雪底红梅……雪底红梅……”
声浪如潮,层层叠叠,自四野汇聚,竟形成一股无形的精神冲击。
正在激战的黑衣人突觉颅内剧痛,如针钻髓。
有人抱头跪倒,眼耳口鼻渗出血丝;有人癫狂大笑,继而跪地叩首,嘶声喊出两个字:“主……人……”
他们体内的“味种”反噬了。
被苏晏清以“反溯”之法唤醒的,不只是记忆,更是对“香主”身份的错乱归属。
此刻他们不再效忠九味盟,而是本能地向“第七味童”——向苏晏清,臣服。
战局顷刻逆转。
萧决立于尸骸之间,刀锋滴血,目光却未落在敌人身上,而是望向灶台之巅那个清瘦的身影。
火光映照下,她肩上染红了半幅衣袖,脸色苍白如纸,可唇角却扬起一抹极冷的笑,像是在祭奠,又像是在宣告。
“他们以为我在逃命。”她轻声道,声音不大,却穿透风雪,落入萧决耳中,“其实我在布灶——七灶为锅,百官为柴,皇帝……也得尝我这一口饭。”
她说完,从怀中取出一枚金光熠熠的令牌——“金鼎膳令”,御赐膳政司最高权信。
她凝视片刻,毫不犹豫地将其投入火中。
火焰骤然一颤,继而转为幽蓝,仿佛吞噬了不该存在的秘密。
那光芒映在她眸中,如刃出鞘,锋不可当。
千里之外,紫宸殿内烛火未熄。
皇帝手执新呈的《京报》,目光停在头版赫然标题:“膳玄合署,共查‘香粮惑民’案”八字之上。
他摩挲着纸页,轻叹一声:“苏卿啊,你这是要把朕的江山,炖成一锅百姓汤?”
窗外,第一缕晨光悄然落下,正好照在新挂起的“食察司”铜牌上,字迹未干,余漆微闪。
而在北境残营,晨雪初歇。
苏晏清立于废灶之前,望着东方微白的天际,对萧决道:“该回京了。”
她顿了顿,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意:“我携‘第七棺’与香使乙供词返京……但不入宫门。”
萧决眉峰微动,未语。
她转身,唤来阿麦:“即刻准备车驾。另——命人封锁玄镜司密档房,我要调阅……先帝晚年起居注与御医轮值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