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6章 死人嘴里吐真话(2 / 2)
在这份即将震动朝野的证录之后,她尚未写下最后的名字,也未揭出最终布局。
但她知道,当这份“味证录”现世之时,不只是一个人的命运会被改写——
整个大靖王朝的味觉,都将重新定义何为真,何为假。
她搁下笔,闭目片刻。
再睁眼时,眸中血丝密布,却亮得惊人。
风忽然停了。
纸页不再翻动,仿佛连时间也为之平息。
苏晏清猛然睁眼,鼻血再度涌出,顺着唇角蜿蜒而下,像一道无声的伤痕。
她没有抬手去擦,只是将笔握得更紧,指节泛白如覆霜雪。
方才那一瞬的“味溯”几乎撕裂她的神识——亡者的痛楚、喉间的灼烧、灵魂在灰烬中挣扎呼喊的声音仍盘踞在脑海深处,挥之不去。
但她不能停。
笔锋落纸,如刀刻骨。
“味证录”三字题于卷首,墨色沉凝,似压着千钧冤魂。
她以冷静到近乎冷酷的笔调,逐条铺陈:
“哑舌草,产自南疆瘴地,性阴毒,无色无味,唯焚之有焦甜气,载于《太医院秘典》卷七……禁令始于先帝十年,因有宫人以此草灰渗膳,致太子狂躁失仪,遂列为御前禁物。”
“该草灰可经体液代谢入汤,久食者舌根溃烂,神志渐迷,易受言语蛊惑。观当年‘七情和合汤’进呈后群臣争执、情绪失控之状,正与此毒效吻合。”
“骨哑翁生前三年每月必向国子监献安神药膳,其舌腐烂、吞咽困难,却仍坚持亲熬,显系被迫为饵;暴毙当夜,尸身未验即速殓,违制之举,实为灭口。”
每写一句,都是从记忆深处剜出一块血肉。
她想起那夜灶火映照下老人颤抖的手,想起谢明渊温柔如劝饮般的话语——那不是毒,是精心烹制的阴谋,是一场以天下人为食客的饕餮盛宴。
最后一页,她附上“舌鉴生验灰青烟图谱”,以朱砂标出烟气升腾轨迹与气味变化节点,并注:“清心露洗灰,青烟起而苦香不散,与当日宴中毒发之时气息一致,误差不过半息。”
她搁笔时,天已全黑。
烛火摇曳,映得纸上字迹如血。
这份证录,不是呈给皇帝的奏章,而是抛向朝堂的刀雨。
她不求立刻定罪,只求掀起波澜——让那些装睡的人不得不睁开眼。
“抄三份。”她声音沙哑,却异常坚定,“御史台一份,刑部一份,玄镜司一份。不得声张,今夜必须送到。”
门外侍女迟疑:“小姐,若被中途截下……”
“那就让他们截。”苏晏清冷笑,“我本就不指望它平安抵达。有人想烧尸灭迹,我就偏要让这灰飞出去,落在每个人鼻尖上——闻一闻,什么叫死人说的话。”
与此同时,玄镜司内。
萧决正在批阅边关密报,指尖忽顿。
一名暗卫无声跪地,双手奉上一只密封油纸包。
他拆开,抽出半页纸,目光扫过内容,瞳孔骤然一缩。
室内炭火噼啪一声炸响。
他缓缓抬头,寒眸如刃,声音低得几不可闻:“汤底蝉。”
檐外风起,一道黑影悄然落地。
“谢府周边即刻封锁,禁出入。你潜入后院,盯住书房动静。若有异动——”他顿了顿,袖中手紧握成拳,“不必活捉。”
夜更深了。
谢明渊独坐书房,手中最后一份名册投入火盆。
火焰跳跃,照亮他温润面容下的森然。
忽然,窗外风动,一片落叶打着旋儿飘落窗棂。
他动作一顿。
缓缓抬头,望向屋檐一角,唇角竟浮起一丝笑意:“藏得不错……可惜,蝉鸣太响,该剪翅了。”
话音未落,三枚银针破空而出,快如电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