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画廊的机遇（1 / 2）

陈默那句“城里不太平静”的提醒，像一块沉重的石头投入沈清澜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湖，激起了层层恐惧的涟漪。她抱着孩子，在小屋里坐立难安，每一个细微的声响——风声、鸟鸣、甚至远处隐约的汽车引擎声——都让她心惊肉跳，仿佛追兵的脚步随时会踏破这片脆弱的宁静。

她不敢再轻易出门，甚至连靠近窗户都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生活的必需品全靠陈默定期送来，她像一只受惊的鼹鼠，彻底将自己埋藏在这座山林边缘的孤寂小屋里。日子在提心吊胆和照顾婴儿的繁琐中缓慢流逝，白天尚可凭借忙碌强压不安，但每到夜深人静，恐惧便如潮水般涌来，将她淹没。她常常在噩梦中惊醒，浑身冷汗，下意识地伸手确认身边孩子安好，才能勉强再次入睡。

身体的创伤在缓慢愈合，但精神的紧绷却让她日渐消瘦，眼下的乌青愈发明显。唯一能让她暂时忘却外界威胁的，只有两件事：怀中年幼的孩子，和手边的画笔。

孩子成了她全部的精神寄托。她给他取了个小名，叫“宁宁”，祈求一份微不足道的安宁。宁宁一天天长大，褪去了初生时的红皱，皮肤变得白皙，眼睛又黑又亮，像两颗浸在水里的黑葡萄。他开始会无意识地微笑，会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会用小手紧紧抓住她的手指。这些细微的成长，是照进沈清澜灰暗生活里最温暖的光。抱着他柔软的小身体，感受着他全然依赖的信任，沈清澜才能感觉到自己还活着，还有必须坚持下去的理由。

而绘画，则成了她宣泄情绪、保持清醒的唯一出口。当宁宁睡着时，她便会坐在窗前的画架旁。画材是陈默留下的旧物，颜料并不齐全，纸张也粗糙，但她并不在意。她不再画窗外重复的山景，而是开始凭记忆和想象勾勒。她画宁宁熟睡的侧脸，画梦中父亲模糊的笑容，画记忆中苏家老宅庭院里那棵繁茂的石榴树……笔触依旧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但线条间却渐渐多了一丝沉静的力量，一种在绝望中破土而生的生命力。色彩也开始大胆起来，不再是灰暗的基调，偶尔会点缀上明亮的、充满希望的色块，如同废墟中开出的花。

她画得很慢，很投入，常常一画就是几个小时，直到宁宁的哭声将她拉回现实。绘画时，她能暂时忘记傅靳言，忘记林薇薇，忘记那些如影随形的危险，仿佛在创造一个只属于她和宁宁的、安全的世界。

陈默每隔几天会来一次，送来生活用品，也会默默看她最近的画作。他很少评价，但眼神里的欣赏却一次比一次明显。这次，他带来了一些新的画纸和一套品质好得多的颜料。

“你的画，有变化了。”他看着一幅沈清澜刚完成的、以宁宁的小脚丫为灵感、用温暖色调描绘的抽象画，淡淡地说。

沈清澜正在给宁宁喂奶，闻言只是轻轻“嗯”了一声，没有多言。她不知道这种变化是好是坏，只是顺从本心去画。

陈默放下颜料，沉吟片刻，说道：“过两天，画廊有个小型的私人鉴赏会，来的多是本地一些文艺界和收藏圈的人。我想……带两幅你的画过去，不署名，只说是匿名新人的作品，探探反响。你觉得如何？”

沈清澜的心猛地一跳！把画带出去？暴露在更多人面前？风险太大了！她下意识地抱紧了怀中的宁宁，眼中充满了警惕和抗拒。

陈默似乎看穿了她的恐惧，平静地补充道：“只是小范围，不会透露任何你的信息。我想知道，在完全剥离作者背景的情况下，你的画本身，能否打动人心。”他顿了顿，看向她，“艺术，有时候也是一种力量。或许，能为你打开另一扇窗。”

另一扇窗？沈清澜咀嚼着这句话。她一直活在恐惧和逃亡中，从未想过除了隐藏，还能有别的可能。如果她的画真的能被认可，哪怕只是匿名，是否意味着她除了“受害者”和“母亲”之外，还能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独立的身份和价值？哪怕这个身份是虚假的，也能带来一丝微薄的收入和……尊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