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紫微临凡 星君归位(1 / 2)
第一节吉时将至,暗流涌擒龙
公元一九九三年十二月二十日,癸酉年冬月初八。
申时末,残阳如血,将擒龙村浸染在一片瑰丽而诡异的橘金色辉光中。二伯曹沣那座青砖瓦房前,早已人头攒动。
酉时,一场惊世骇俗的大戏即将拉开帷幕——那个生于乱葬岗的“天煞孤星”,那个身份暧昧的曹鹤宁,不仅要正式兼祧二房,更要迎娶那位带着三个孩子的寡嫂徐秋怡!
在许多族人眼中,这绝非结亲,而是一场为了香火延续、披着华丽外衣的献祭与结盟。
中庭,表伯身着玄色道袍,头戴庄子巾,如同临阵的将军,手持黄铜罗盘不断校准方位,嘶哑着嗓子指挥族人铺设猩红地毯,悬挂五彩锦幡。他额角见汗,深知此礼非同小可,不仅要走过场,更需上合星宿,下顺这扭曲的人伦,一步行差踏错,恐招来莫测天谴!
第二节醮戒净身,太子服加身
擒龙村祖宅我的闺房,临时布置的“醮戒室”内,水汽氤氲。
妈妈用侧柏、艾草熬成的浴汤,一遍遍擦拭我的身体,动作轻柔得仿佛在对待一件易碎的祭品。水珠沿肌肤滚落,她终是忍不住,哽咽出声:“我好好的姑娘……怎么就……怎么就要和一个寡妇绑死一辈子……”
我反手握住她冰凉颤抖的手,强行扯出一抹笑:“妈,路是我选的。”窗棂透入的微光,映得我眉心那点朱砂,红得妖异,灼灼逼人。
净身完毕,我并未如寻常新娘般披上凤冠霞帔。省文化宫的李老师听闻是舞蹈冠军“曹鹤宁”借衣,竟亲自押车,送来了那套压箱底的仿明制皇太子婚服与乌纱翼善冠,直言要亲眼看看,这“惊世骇俗”究竟是何等光景。
团龙补服的红色织金云缎袍加身,暗哑流光,金线绣出的前胸后背正龙图案在烛火下诡谲浮动。两肩日月星辰纹章,腰间羊脂玉带嵌七颗碧玺,暗合北斗。这身打扮,已僭越人臣之礼。
最后,是那顶置于紫檀架上的乌纱翼善冠。爷爷枯瘦的手抚过冠上“二龙戏珠”的金丝纹样,语气斩钉截铁:“戴上!吾孙乃紫微临凡,行此承祧继绝之大事,岂能效仿凡俗女子?唯帝王冠冕,方可镇住这场子,告慰列祖列宗!”
沉甸甸的冠冕压下,镜中人,身量高挑,英气迫人,那点朱砂痣殷红刺目,竟真有了几分超越性别、凌驾众生的凛然威仪。妈妈和充任侍婢的堂侄女们下意识后退半步,眼中满是震撼与茫然。
第三节太子巡街,赞礼启华章
我披红挂彩,身着大明皇太子婚服,骑着高头大马,由五伯那年已四十的儿子牵着,在村中缓辔而行。所过之处,尽是惊诧、鄙夷与窃窃私语。至二伯房前下马,酉时正刻,鼓乐轰然炸响,《敬天地》的恢宏乐章震得屋瓦簌簌。
二伯家内外,黑压压的人群瞬间肃立。红毯从院门直铺内堂中央,爷爷端坐主位,爸妈与我的两位恩师分坐两侧。三伯曹江、五伯曹海身着略显滑稽的仿明官服,作为“赞礼官”立于下首,他们家几个未嫁的孙女,穿着粉裙,手执提炉、宫灯,充任仪仗,脸上局促难掩。
玉女门师姐妹与孤英文学社核心成员坐于右侧。萧逸看着我这身打扮,嘴巴张得能塞进鸡蛋,随即咧开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傻笑。
孙倩拍了他一下:“社长,是不是伤心了?心上人大婚!”
我的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越过他们,落在那抹清冷的身影上——宇文嫣。她静坐其间,面色如常,可那紧抿的唇线和过于挺直的背脊,泄露了她内心的波澜。
“礼始——请承祧人入祠告祖!”表伯声如洪钟,压下一切杂音。
我深吸一口气,仿佛吸入沉甸甸的命运。在两位手持“曹”字宫灯的侍女引导下,迈着被刻意训练过的四方步,踏上猩红地毯。翼善冠的帽翅轻晃,目光扫过,族人脸上是毫不掩饰的震惊、鄙夷,以及一丝逐渐滋生的恐惧。这身皇太子袍服,本身就是最尖锐的宣告与挑战!
至祖宗牌位前,上香,三跪九叩。我展开祝文,声音清越,却字字如锤,砸在每个人心头,禀明这兼祧与婚事的“不得已”与“必然”。
第四节新妇出阁,却扇见真容
告祖毕,乐声转为《凤求凰》,试图营造一丝虚假的温情。
表伯立于堂前,目光如电扫过全场,开始了他的赞礼:“泱泱华夏,维天有汉;昭昭日月,故国有明。今日红烛高照,喜乐盈庭……此乃两家秦晋之好,更是一场穿越六百年的文化盛宴!”
他击掌三声:“吉时已至……明制婚典,礼始!”
宇文嫣指尖流淌出古雅琴音,那琴声比往日更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激越与苍凉。
“《礼记》有云:‘婚礼者,将合两姓之好,上以事宗庙,而下以继后世。’礼请新君登喜堂!”
我身着团龙补服,头戴乌纱翼善冠,迈步而入。
人群瞬间骚动,压抑的议论如沸水般响起。
“看!就是那个乱葬岗出来的……”
“呸!什么新郎官,你看那身段……”
“这袍子……是皇太子穿的啊!她怎么敢?!”
表伯提高音量:“诸位请看:陌上君子踏云来,玉带蟒袍映华彩!请新君生母,为儿郎正衣冠!”
妈妈上前,指尖微颤地为我整理冠戴,眼中泪光终究落下。
“恭送母亲归席,请新君静候佳期!”
王飞燕的琵琶声起,清越空灵。今日玉女门全员华服,承包了所有民族乐器的演奏。
“忽闻环佩叮咚响,原是佳人出画堂。十里红妆映日华,一支团扇掩春霞。”
表伯赞曰:“礼请新妇出阁!”
祠堂大门处,徐秋怡在妹妹徐秋香搀扶下,缓缓步入。她才是今日严格遵循古礼之人。赤金点翠九翚四凤冠,珠翠耀目;真红大袖翟衣,彩绣云凤牡丹,外罩深青织金霞帔,华贵雍容。一柄泥金牡丹团扇,将她容颜半遮,步履移动间,环佩叮当,气韵动人。
“请新妇家人行上头礼。”
徐秋怡的妹妹秋香为她梳头,念诵:“一梳举案齐眉度,二梳比翼共双飞,三梳白首不相离。”
钟鼓齐鸣。
“执雁者上前!《周礼》载:‘婚有六礼……’今新婿持雁为聘,雁守四时而不失信,喻夫妻忠贞不移。”
我稳步迎上,依礼深揖。她微屈膝还礼。我伸出手,掌心向上。她迟疑一瞬,一只戴着翡翠玉镯的纤手,轻轻放入我的掌心。触手温润滑腻,却带着细微的颤抖。
我微微倾身,声音低哑,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掌控:“堂嫂今日,如神女临凡,这身凤冠霞帔,堪配你。”
团扇后,她眼眸微抬,波光流转间,竟也低声回敬,带着羞愤与破釜沉舟的调侃:“鹤宁……你的手,倒比女儿家还细滑几分。”
这话如羽毛搔过心尖。我立时收敛心神,用力握紧她的手,转身引她走向正厅。曹珈、曹瑶紧随其后,捧着衣袂,神情复杂。
“新人已汇!请新君——念却扇诗!”
我与她相对,团扇障面。我清嗓吟诵:
“莫将画扇出帷来,遮掩春山滞上才。
若道团圆似明月,此中须放桂花开。
娘子,请却扇!”
诗毕,团扇缓缓落下,露出徐秋怡精心妆点过的容颜。云鬓花颜,明眸善睐,在盛装与复杂心绪映衬下,竟有种惊心动魄的美。
“新妇真乃花容月貌,国色天香!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众宾击掌,以贺佳人!”掌声响起,却带着几分迟疑与观望。
第五节血誓惊魂星君初显影
“请新君新妇三稽三拜!”
“一稽一拜!”……“三稽三拜!起!”
“请新君新妇并肩而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