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归途暗影（1 / 2）
冰冷，刺骨的冰冷，如同亿万根钢针，从灵魂最深处向外穿刺，带来一种超越物理层面的、仿佛存在本身都要被冻结的剧痛。林骁（“锋刃”）的意识，就是在这无边的酷寒与撕裂感中，如同沉溺在永冻冰渊底部的残烛，艰难地、一丝丝地重新凝聚。
没有光，没有声音，只有一片混沌的、粘稠的、仿佛由无数破碎记忆和冰冷信息流构成的黑暗漩涡。他感觉自己像是一块被投入熔炉又瞬间淬火的铁胚，每一寸“存在”都在尖叫、变形、然后被一股更加庞大、更加冰冷的意志强行“锻造”、压缩。
“放夜者”的“礼物”……那根本不是礼物，是诅咒！是足以将任何一个凡俗灵魂瞬间撑爆、湮灭成基本粒子的、来自宇宙终极终末本身的恐怖信息洪流！他能“看”到星辰在眼前诞生、闪耀、然后如同被无形巨手捻灭的烟灰般寂灭；能“听”到无数文明在巅峰时刻发出的、充满希望与野心的呐喊，转瞬间化为绝望的哀嚎和永恒的静默；能“感受”到“清道夫”那些扭曲造物最底层的、对混沌与毁灭的疯狂饥渴；甚至能隐约“触摸”到“守夜人”那笼罩万物、冰冷无情的“修剪”协议网络中，一丝极其细微、却真实存在的……“磨损”的裂痕？
这些信息并非有序的知识，而是狂暴的、充满毁灭性能量的“体验”本身！它们在他的意识海中冲撞、撕扯，试图将他同化，变成又一个在“放夜者”脚下哀嚎的“回响”！
不！绝不！
一股源自生命最本能的、对存在的疯狂眷恋与不甘，如同火山般从林骁濒临破碎的意识核心里爆发出来！他想起了陈锋（“磐石”）浑身浴血却依旧凶悍的眼神，想起了杨振江上校在绝境中的复杂抉择，想起了海底废墟中孙磊（“猎犬”）最后那解脱又警告的目光，想起了……地球上空那抹微弱的、却无比珍贵的蓝色！
回家！他必须回去！哪怕只是传递一个警告！哪怕只是……再看一眼那片生养他的天空！
这执念，如同最坚韧的锚，死死钉住了他即将涣散的意识！他开始疯狂地、不顾一切地“梳理”那些涌入的恐怖信息流，不是去理解它们那超越维度的恐怖本质，而是像溺水者抓住救命稻草般，只捕捉其中与“生存”、“逃离”、“隐藏”相关的碎片——关于“清道夫”生物兵器的能量弱点、关于“仲裁者”舰船屏蔽力场的频率漏洞、关于如何最大限度地隐匿自身能量签名以避免“守夜人”焦点锁定……
这个过程，如同在刀尖上跳舞，在深渊边缘行走。每一次与那些终极恐怖的“亲密接触”，都让他的灵魂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但他挺住了！凭借着一路尸山血海中磨砺出的、远超常人的坚韧意志，以及脑海中那个与“钥匙”残响隐隐共鸣的星辰坐标印记带来的一丝微弱庇护，他竟真的从那信息的毁灭狂潮中，抢出了一小片属于自己的、布满裂痕却未曾崩塌的“意识孤岛”！
“生命体征稳定！意识波动峰值回落！脱离湮灭临界区！”模糊中，一个冰冷的、带着一丝电子杂音的声音，仿佛从极遥远的地方传来。
是“仲裁者”的医疗监控系统？
紧接着，一股温和却强大的能量流注入他的身体，修复着破损的经脉和内脏，抚平着精神上的创伤。但这能量中，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程序化的“探针”，试图深入他的记忆区，扫描他刚才经历的细节！
林骁心中警铃大作！绝不能让他们知道自己从“放夜者”那里得到了什么！那将是比死亡更可怕的下场！
他立刻调动起刚刚抢回来的、微弱的意识控制力，模仿着精神受创严重、记忆混乱的状态，将关于“放夜者”苏醒和那份“礼物”的核心记忆，用层层混乱的、充满痛苦和恐惧的碎片包裹、掩埋，只留下一些模糊的、关于虚空废墟恐怖景象和“猎犬”袭击的表层信息。同时，他小心翼翼地引导着体内那因祸得福、在极限压力下隐隐提升到32%的系统能量，使其波动呈现出一种极不稳定的、濒临崩溃的假象。
“脑波扫描受阻……目标意识防御机制激活，呈现创伤后应激障碍（ptSd）典型特征。深层记忆提取失败。建议暂停高强度探针，以避免不可逆精神损伤。”医疗AI做出了判断。
成功了！暂时瞒过去了！
林骁心中稍定，但不敢有丝毫放松。他继续维持着“昏迷”的假象，暗中则全力消化、封印着脑海中那些危险的“回响”碎片，并尝试重新掌控身体。
时间在黑暗中流逝。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几天，也许更久。他感觉到“裁决号”一直在进行高速、但极其平稳的航行，偶尔会有细微的空间跳跃感。他们正在远离“虚空废墟”，返回……熟悉的空间？
终于，在一次明显的、脱离超光速巡航的震动后，飞船内部的能量场稳定了下来。一种熟悉的、微弱的背景辐射波动传入感知——他们回到了太阳系附近！
“已抵达太阳系外围柯伊伯带预设坐标点。脱离超光速巡航。启动最高级别隐匿模式。”导航员的声音响起。
“目标状态？”仲裁官那平静无波的声音问道。
“Lx-07生命体征已稳定，意识处于深度休眠恢复期，预计12标准时后苏醒。另外两名人类伤员情况稳定，已恢复基本行动能力。”
“执行‘观察者协议’第7条。准备隔离舱分离程序。注入长效镇静剂与追踪信标。坐标设定：地球近地轨道，UctF第七舰队巡逻区边缘。”仲裁官下达了冷酷的命令。
隔离舱分离？注射镇静剂和追踪信标？像丢弃垃圾一样把他们扔回地球？果然，“仲裁者”从未真正信任他们，只是利用他们作为探索“虚空废墟”的探针和诱饵！现在价值利用完毕，就要“放生”回自然环境中，进行“长期观测”了！
林骁心中冰冷，但毫不意外。这才是这些“秩序维护者”的行事风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