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1章 暗河龙舟（1 / 2）
暗河的水流愈发沉滞，墨色水波下隐约有细碎的星砂滚动，如同被遗忘的星辰坠入幽冥。
水汽裹着淡淡的腥气扑面而来，混杂着青铜锈蚀的古味，在幽暗的河道中弥漫不散。
灵均踏着狐火悬浮于水面，第四尾狐火在周身轻轻摇曳，橘红色的光芒穿透水汽，照亮前方半里处的异样——
一艘青铜龙舟正静静漂浮在暗河中央，船身泛着冷硬的青光，仿佛从远古沉睡中刚被唤醒。
阿若的藤蔓悄然探出，顺着水流轻轻延展，指尖传来的触感冰凉而粗糙，正是青铜特有的质感。
“这龙舟形制古朴，不似五域任何部落的工艺。”
阿若轻声说道，腕间的开明兽图腾微微发烫，显然察觉到了龙舟上的异常气息。
离朱早已搭箭在手，天眼在眼底流转着淡金色灵光，目光扫过龙舟全貌，声音里裹着警惕：“船身刻满星纹，与帝俊墓中的星图隐隐相合，桅杆上的风帆更是诡异。”
三人缓缓靠近，才看清那面黑色风帆的诡异——
帆面漆黑如墨，上面用暗红色的汁液画着狰狞的穷奇图腾，兽首獠牙外露，眼窝中似有黑气流转，透着毁天灭地的凶性。
灵均率先登船，脚掌刚触到甲板，便感到一阵细微的震颤，船身的星纹突然亮起淡金色的光芒，顺着甲板的纹路缓缓流淌，如同活过来一般。
阿若与离朱紧随其后，刚站稳脚跟，那面黑色风帆突然无风自动，猛地展开至最大，帆面上的穷奇图腾竟开始蠕动，暗红色的纹路中渗出缕缕黑气，在帆面上方凝成一面水镜。
水镜中，五域的惨状清晰浮现：东荒的羽民国被浓郁的黑雾吞噬，无数雷鸟惊慌逃窜，风巢崖的梧桐林成片枯萎，黑雾中隐约有饕餮的巨影晃动；
南荒的丹穴山火山喷发，赤红的岩浆裹挟着黑色的火山灰喷涌而出，将整片山林化为火海，凤凰的悲鸣声穿透黑雾，带着无尽的绝望；
西荒的三危山彻底崩塌，流沙如瀑布般倾泻而下，掩埋了无数部落的遗迹，梼杌的凶啸在沙尘中回荡；
北荒的寒渊冰层大面积开裂，无数怨灵从冰缝中涌出，朝着幽都遗民的聚集地扑去；
中荒的昆仑墟旧址黑烟缭绕，地脉中渗出的黑血汇成溪流，将整片土地染成墨色。
“五域……竟已变成这般模样！”
阿若的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颤抖，藤蔓不受控制地缠绕上桅杆，叶片因愤怒而微微蜷缩。
离朱的眼眶泛红，握着长弓的指尖因紧绷而微微颤抖，天眼的灵光愈发炽烈：“饕餮、梼杌这些孽障，竟在我们寻找玄武鳞时大肆屠戮！”
灵均望着水镜中触目惊心的景象，周身的狐火骤然暴涨，金色的火焰将周围的黑气驱散，声音沉如寒铁：“穷奇这是在逼我们尽快前往帝俊之墓，他要借混沌之力彻底掌控五域。”
话音刚落，阿若突然低呼一声，指尖的藤蔓缠着舵盘轻轻转动：“这舵盘不对劲，指针没有指向任何方向，反而一直往下沉。”
灵均与离朱凑近一看，只见舵盘中央的指针并非指向河道两岸，而是垂直向下，指着龙舟的底部，指针末端的星纹闪烁不定，似在暗示下方藏着秘密。
离朱不再犹豫，反手取下背后长弓，指尖扣住一支淬了青光的羽箭，拉弓如满月，箭尖对准舵盘下方的甲板，厉喝一声：“看箭！”
羽箭如一道青色流星射向甲板，“铛”的一声脆响，箭羽穿透青铜甲板，露出一个尺许宽的破洞，一股更浓郁的古味夹杂着黑气从破洞中涌出。
灵均催动狐火，金色的火焰顺着破洞往下探照，只见甲板下方竟是一处隐秘的船舱，十二具棺椁整齐排列其中，每具棺椁都刻着不同的凶兽纹——
饕餮的贪食之相、梼杌的凶顽之态、混沌的无目之形，还有狰、蛊雕、毕方等异兽的纹路，栩栩如生，透着令人心悸的威压。
“十二具棺椁，对应十二种上古凶兽。”
阿若的藤蔓顺着破洞探入船舱，轻轻触碰最左侧的棺椁，“这棺椁的材质与龙舟相同，上面的饕餮纹与穷奇部的图腾同源。”
灵均纵身跃入船舱，狐火在周身燃起，照亮了棺椁的细节。
每具棺椁的棺盖边缘都嵌着细小的星砂，与暗河中的星砂气息相通，棺身的凶兽纹凹槽中，似乎残留着淡淡的混沌之气。
他伸手握住最左侧棺椁的棺环，指尖传来冰凉的触感，棺环上刻着细密的饕餮纹，与之前见过的噬魂咒符文隐隐呼应。
稍一用力，棺盖缓缓开启，里面躺着的并非尸骸，而是一具三尺高的青铜傀儡。
傀儡通体泛着青黑色的光泽，关节处刻着可活动的齿轮，胸口嵌着一块巴掌大的玉简，玉简表面刻着上古篆书，隐隐有灵光流转。
就在棺盖完全开启的刹那，玉简突然爆发出刺眼的白光，一道虚影从玉简中缓缓浮现，正是穷奇的模样——
黑袍曳地，周身萦绕着浓郁的黑气，眼窝中跳动着墨色火焰，透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灵均，别来无恙。”
穷奇的声音沙哑而冰冷，如同金属摩擦般刺耳，在船舱中回荡不绝。
离朱与阿若也跃入船舱，三人呈三角之势围住虚影，离朱的箭尖始终锁定穷奇的眉心，阿若的藤蔓蓄势待发，狐火在灵均周身熊熊燃烧，随时准备发起攻击。
穷奇虚影轻笑一声，黑气在他周身翻涌，船舱内的温度骤然下降，地面的星砂纷纷冻结成冰：“不必如此警惕，本君今日并非来与你等争斗。”
他的手指缓缓划过青铜傀儡的眉心，那里的饕餮纹突然转动起来，发出“咔嚓咔嚓”的齿轮转动声，傀儡的双眼竟亮起淡淡的红光。
“七日后，帝俊之墓见。”
穷奇的目光扫过三人，最终落在灵均怀中的镇元石碎片上，眼中闪过一丝贪婪，“记得带上混沌之心，否则，五域的惨状，只会是开始。”
话音未落，玉简的光芒突然黯淡，穷奇的虚影渐渐透明，最终化作一缕黑气缩回玉简中。
青铜傀儡的双眼红光暴涨，突然抬手朝着灵均拍出一掌，掌风裹挟着浓郁的混沌之气，船舱内的空气瞬间凝滞，星砂凝成的冰屑纷纷炸裂。
灵均早有防备，第四尾狐火凝聚成盾，挡住傀儡的掌击，金色的火焰与混沌之气碰撞，发出“滋滋”的灼烧声，黑烟弥漫。
“这傀儡竟能自主攻击！”
阿若的藤蔓迅速缠住傀儡的双臂，试图将其束缚，却被傀儡体内涌出的黑气腐蚀，翠色的藤蔓渐渐泛黑。
离朱一箭射向傀儡的眉心，羽箭穿透饕餮纹，却只留下一个浅浅的凹痕，傀儡毫无所觉，另一只手突然握拳，朝着离朱轰去。
灵均纵身跃起，狐火凝聚成刃，朝着傀儡的关节处劈去，“铛”的一声脆响，火花四溅，傀儡的关节处冒出火星，动作却未减慢分毫。
暗河的水流突然剧烈翻滚，龙舟在水面上剧烈晃动，船舱内的星砂纷纷飞起，朝着傀儡汇聚而去，傀儡周身的黑气愈发浓郁，双眼的红光几乎要将整个船舱照亮。
“这傀儡以星砂为引，混沌之气为力，寻常攻击无法伤其根本！”
灵均沉声说道，狐火再次暴涨，暂时逼退傀儡，“我们先离开船舱，再做打算！”
阿若闻言，藤蔓猛地发力，将傀儡往船舱深处拖拽，离朱趁机射出数支羽箭，阻拦傀儡的追击，三人迅速跃出船舱，回到甲板之上。
回望船舱，青铜傀儡正一步步走出破洞，周身的黑气与暗河的水流相连，星砂在它周身形成一道黑色的光幕，透着令人心悸的威压。
而那面黑色风帆再次展开，水镜中的五域惨状愈发清晰，东荒的黑雾已蔓延至汤谷，南荒的岩浆淹没了交胫国的村落，西荒的流沙堵住了昆仑墟的入口，北荒的怨灵组成了黑色的浪潮，中荒的黑血已渗入青丘墟的地脉。
“七日后的帝俊之墓，怕是一场鸿门宴。”
阿若望着水镜，眼中满是担忧，藤蔓在周身缠绕成盾。
离朱握紧长弓，天眼的灵光中带着决绝：“不管是鸿门宴还是断魂局，我们都必须去，五域不能就此沉沦！”
灵均望着船舱中步步逼近的青铜傀儡，又看了看水镜中挣扎的五域生灵，掌心的狐火愈发炽烈：“穷奇想要混沌之心，我们便顺水推舟，正好借此机会，彻底了结这场恩怨。”
暗河的星砂突然集体升空，在龙舟周围组成一道星环，星环的光芒与傀儡周身的黑气碰撞，发出刺耳的尖啸，而远处的河道尽头，隐隐传来更浓郁的混沌之气，似有无数异兽正在逼近。
一场新的恶战，已在暗河之上，悄然拉开序幕。
第722章：傀儡秘辛
青铜傀儡的双眼突然亮起猩红光芒，原本死寂的瞳孔中，似有两团黑火在燃烧，它右手猛地抬起，一柄尺许长的骨刃凭空出现，刃身泛着冷硬的白光，直劈灵均面门。
骨刃划破空气时带着尖锐的呼啸，刃尖凝结的黑气如同活物，在身前凝成半寸长的锋芒，显然淬过极烈的混沌之毒。
灵均瞳孔骤缩，脚下狐火骤然暴涨，身形如离弦之箭往后闪退，发丝被刃风扫过，竟有几缕化作飞灰，落在甲板上发出“滋滋”的灼烧声。
离朱反应极快，指尖扣住箭囊中的一支青钢箭，拉弓如满月，箭尖精准锁定骨刃侧面，只听“铛”的一声脆响，箭羽撞在刃锋上，将骨刃劈偏半寸，堪堪擦过灵均的发梢。
可未等众人松气，傀儡的脖颈处突然裂开一道寸许宽的缝隙，一条漆黑如墨的触须从中钻出，触须表面布满细小的倒刺，沾着黏腻的黑液，如毒蛇般缠上箭杆，猛地往回拖拽。
离朱只觉手臂传来一股巨力，长弓险些脱手，他咬牙催动灵气，淡金色的天眼灵光顺着箭杆蔓延，试图斩断触须，可灵光刚触到黑液，便如遇到烈火的冰雪般迅速消融，连箭杆上都开始浮现出细小的黑斑。
“这触须带着噬魂之力！”
离朱低喝一声，不得不松开箭杆，任由触须将青钢箭拖回傀儡身前，骨刃轻轻一挑，箭杆便断成两截，断口处还在冒着淡淡的黑烟。
阿若见状，腕间的开明兽图腾骤然发烫，三缕翠绿藤蔓如灵蛇般窜出，迅速缠住傀儡的脚踝，藤蔓上的青莲花缓缓绽放，试图用草木灵气净化傀儡体内的混沌之气。
可藤蔓刚触到傀儡的青铜躯体，傀儡的膝关节处突然喷出一团黑雾，黑雾带着腥甜的气味，如同腐烂的蜜糖，落在藤蔓上；
原本鲜亮的翠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很快便变得干枯焦黑，如同被烈火焚烧过一般，轻轻一碰便碎成粉末。
“这混沌之气比幽都的阴气更甚！”
阿若急忙收回残存的藤蔓，指尖传来一阵麻意，显然是被黑雾中的毒素侵蚀，“连草木灵气都能腐蚀，寻常攻击根本伤不了它！”
灵均眸色一沉，体内九尾狐血脉骤然觉醒，第四尾在身后展开，橘红色的狐火顺着经脉奔涌至掌心，他抬手对着傀儡一挥，狐火如瀑布般倾泻而下，将傀儡周身裹入其中，灼热的温度让青铜躯体发出“滋滋”的声响，很快便烧出一片焦黑的痕迹。
可那傀儡竟似毫无痛觉，依旧挥舞着骨刃扑来，熔化的青铜液顺着焦痕滴落，落在甲板上凝结成小块；
液体中，无数芝麻大小的齿轮浮出水面，每个齿轮的边缘都刻着与龙舟甲板相同的星纹，齿轮转动时发出细微的“咔嚓”声，如同某种精密的机关。
白泽突然炸起颈间的银白鬃毛，对着那些齿轮狂吠不止，鼻尖的狐火忽明忽暗，它猛地纵身跃起，对着一枚还在转动的齿轮狠狠咬去，齿尖挑出一小块青铜碎屑，碎屑中竟卡着半根指骨——
指骨泛着淡淡的灵光，骨节处刻着一道细小的狐纹，正是当年参与绘制《山海图录》的青丘炼气士特有的标记。
“是青丘的炼气士！”
阿若的声音带着震惊，她曾在伯益的藏书阁中见过类似的指骨，“当年跟着伯益先生绘制图录的十位炼气士，失踪的三位中，便有一位是青丘族人！”
“是他们！”
灵均心中一震，突然想起伯益在柜山传授炼气术时说过的话——
“百年前绝天之战后，不少炼气士失踪，传闻穷奇部惯用生魂炼制器物，若见青铜机关中藏有骨殖，必是他们的手笔，那些生魂被困其中，永世不得超生”。
他望着傀儡心口依旧闪烁的玉简，突然明白这傀儡的动力来源——
正是那些被炼化的修士元神，玉简则是操控元神的关键。
灵均不再犹豫，从怀中取出那片镇元石碎片，指尖凝聚一缕狐火，将碎片狠狠按在傀儡心口的玉简上。
镇元石碎片触到玉简的刹那，爆发出耀眼的白光，白光顺着玉简的纹路蔓延，将傀儡周身的混沌之气暂时逼退；
只听“咔嚓”一声脆响，玉简应声碎裂，无数细小的玉屑飞溅，一缕淡青色的青光从碎片中飞出，在空中盘旋两圈后，突然在舱顶凝成一幅丈宽的地图。
地图上用朱砂清晰标注着东荒羽民国的万鸟窟，万鸟窟的位置被画成一只展翅的雷鸟，雷鸟的翅膀上刻着与齿轮相同的星纹，旁边还写着一行细小的上古篆书——
“雷火淬灵，魂归其位”。
“万鸟窟？那不是羽民国存放雷鸟蛋的圣地吗？”
离朱皱紧眉头，手中的长弓依旧紧绷，他想起离朱家族被灭时，饕餮曾提到过要夺取东荒的雷火之力，“穷奇部把地图藏在这里，难道是想对万鸟窟下手，用雷鸟蛋炼制更强的混沌器物？”
阿若蹲下身，指尖轻轻触碰那些还在燃烧的青铜碎屑，声音带着凝重：“这些齿轮的星纹与帝俊墓中的阵图完全一致，万鸟窟恐怕藏着启动阵图的关键，若被穷奇部抢先，他们就能借助雷火之力，彻底激活混沌核心。”
就在此时，整个青铜龙舟突然剧烈震颤起来，甲板上的星纹亮起刺眼的红光，暗河的水流变得愈发湍急，无数黑色的气泡从河底冒出，气泡破裂时传来阵阵诡异的嘶吼，似有无数异兽正在河底聚集。
那尊青铜傀儡失去玉简的支撑，躯体开始寸寸碎裂，青铜碎片中，无数细小的黑丝钻出，如同受惊的蚂蚁般朝着暗河中游去，白泽对着黑丝低吼，鼻尖的狐火喷出一团烈焰，将大部分黑丝烧成灰烬，却依旧有几缕黑丝顺着水流消失不见，显然是要去向穷奇部传递消息。
灵均望着舱顶渐渐淡去的地图，狐火在周身缓缓收敛，声音沉如寒铁：“不管穷奇部在万鸟窟谋划什么，我们都必须赶在他们之前抵达；
离朱，你的族人或许还在万鸟窟附近，我们若能找到他们，或许能提前布防。”
离朱眼中闪过一丝希冀，他握紧长弓，箭囊中的羽箭因激动而微微颤动：“若真能见到族人，我定要让他们知道，羽民国的仇，我们迟早会报！”
阿若收起开明兽图腾，藤蔓在周身缠绕成盾，警惕地望着暗河深处：“只是这暗河通往东荒的路途遥远，河底的异兽越来越多，我们恐怕很难顺利抵达。”
话音刚落，暗河深处突然传来一阵震天的兽吼，一道巨大的黑影从河底缓缓升起，黑影的轮廓酷似饕餮，周身萦绕着浓郁的混沌之气，显然是穷奇部派来拦截他们的凶兽。
白泽对着黑影狂吠，颈间的鬃毛根根直立，狐火在鼻尖剧烈跳动，一场新的恶战，已在暗河之中悄然拉开序幕。
第723章：东荒烽火
东荒的天穹被浓黑的雾气笼罩，原本澄澈的晨光被遮得严严实实，只剩下零星的暗红光点在雾中闪烁，如同濒死者的残烛。
万鸟窟上空，数十只雷鸟正挣扎着坠落，它们斑斓的羽翼被黑雾缠绕，每一次扇动都带下缕缕黑灰，凄厉的啼鸣穿透雾气，在山谷间回荡不绝，听得人心头发紧。
羽民修士们在窟前的空地上列成防线，手中长弓不断射出淬了雷火的羽箭，箭雨如银蛇般冲向黑雾，可刚触到雾层，雷火便瞬间熄灭，箭杆上凝结出一层薄薄的黑霜，掉落在地时已变得脆如琉璃，轻轻一碰便碎成粉末。
“这黑雾能吞噬灵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