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1章 不周云聚（1 / 2）
不周山巅的风如淬了冰的利刃，卷着鹅毛碎雪，打在人脸上生疼，却吹不散崖边涌动的云海。
那云海白茫茫一片，如同无边无际的棉絮，偶尔有几缕云丝被风撕扯开，露出底下深不见底的深渊，隐约能听见地脉流动的低沉轰鸣。
灵均立在崖边的断柱旁，断柱是当年天柱崩塌的残骸，表面还嵌着未散尽的灵气，他掌心托着五颗圆润的灵珠——
分别泛着青、赤、白、黑、黄五色，正是集齐的五域灵珠，珠身流转的光晕与云海的微光交织，映得他眼底满是温润的光。
“灵均大人，各族都已到齐。”
青风族长从身后走来，身上裹着厚厚的狐裘，手中捧着一面青铜镜，镜中映出山坳的景象，“就等西荒昆仑遗民了。”
灵均点头，目光扫过山坳：玄澈的鲛人舰队泊在背风处，三十艘鲛舟通体泛着银蓝的光，舟上鲛人修士的鳞甲反射着冰晶般的光泽，玄澈正站在旗舰船头，手中握着一串泛着蓝光的珍珠，似在检查舰队的防御；
凤离率领的两百名南荒修士围着十二堆篝火，凤凰真火在他们指尖跳跃，有的凝成小火球，有的化作火羽，将周围的雪都融成了水洼；
北荒的玄冰长老披着熊裘，身后两百名幽都遗民手持幽冥石杖，杖尖的绿光串成了流动的星河，在风雪中格外显眼。
山海盟的旗帜插在不周山巅的最高处，旗面用东荒雷兽皮鞣制而成，边缘嵌着南荒凤凰羽，中央绣着五域图腾组成的圆，在凛冽的风中猎猎作响，每一次飘动都带着振奋人心的力量。
离朱斜倚在另一根断柱上，弓弦上搭着一支淬了雷火的羽箭，他眯起通神的左眼，目光穿透风雪，遥遥指向三危山方向，声音里带着几分不耐：
“都等了三炷香了，昆仑遗民怎么还没来？
莫不是在西荒遇到了麻烦？”
他手中的箭尖微微转动，对准三危山与不周山之间的峡谷，那里的风雪比别处更浓，隐约有沙尘在雪中流动，与寻常的雪粒截然不同。
灵均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五域灵珠中的白珠（对应西荒）突然黯淡几分，他心中一沉：“西荒的灵气有异动，恐怕真的出事了。”
话音未落，一阵剧烈的地脉震颤突然传来，不周山巅的断柱都微微晃动，崖边的碎石簌簌滚落，坠入云海之中。
更令人心惊的是，山坳东侧的崖缝中，无数沙粒突然涌出，如同活物般在空中盘旋，渐渐凝聚成三头六足的巨兽虚影——
正是西荒凶兽梼杌（táowù）的模样，躯体如虎，却生着野猪般的獠牙，周身裹着灰褐色的沙壳，每一道纹路都泛着淡黑的气息。
“是梼杌虚影！”
阿若的反应最快，藤蔓从袖中疯狂钻出，如同灵蛇般缠向虚影，翠绿的藤蔓在半空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绿网，试图将虚影困住，“这沙壳不对劲，裹着混沌之气！”
众人定睛望去，只见绿网的网眼处，淡黑的雾气正缓缓渗出，那些雾气落在雪地上，瞬间将白雪染成灰黑色，还冒着细小的气泡，显然是被混沌污染的流沙。
玄澈纵身跃上山巅，银鳞甲在风雪中泛着光，他手中的珍珠串突然亮起，蓝光顺着灵珠的脉络蔓延，在身前织成一道水幕：
“这雾气与归墟海眼的混沌气息几乎一模一样，是有人在操控梼杌虚影，想用混沌流沙阻断我们的汇合！”
凤离指尖的凤凰真火骤然暴涨，化作一道赤色火鞭，对着其中一头梼杌虚影的头颅抽去，火鞭落在沙壳上，发出“滋滋”的灼烧声，沙粒纷纷脱落，却又在瞬间重新凝聚，虚影毫发无损：“这虚影是用流沙和混沌之气凝成的，寻常攻击伤不到它！”
玄冰长老挥动幽冥石杖，杖尖的绿光射向虚影的六足，绿光触到沙壳时，竟被黑雾反弹回来，老人脸色一变：
“这混沌之气比北荒寒渊的更烈，里面还混着虚无之雾的气息！”
离朱不再犹豫，松开手中的羽箭，箭羽如一道青色流星射出，精准命中中间那头梼杌虚影的眉心，箭尖的雷火炸开，金光与黑雾剧烈碰撞，虚影的头颅瞬间被烧出一个窟窿。
可未等众人松气，窟窿处的流沙便疯狂涌动，眨眼间便填补了空缺，虚影反而变得更加狂暴，对着山坳的鲛人舰队扑去。
“灵均！
用五域灵珠试试！”
阿若对着灵均喊道，藤蔓再次暴涨，缠住虚影的四肢，试图减缓它的速度，“灵珠能平衡五域灵气，或许能压制混沌流沙！”
灵均点头，将五域灵珠抛向空中，五颗灵珠在空中旋转，泛着五色光晕，渐渐织成一道五彩光网，对着三头梼杌虚影当头罩下。
光网触到虚影的刹那，黑雾如同遇到克星般迅速退缩，沙壳上的纹路开始褪色，虚影的动作也变得迟缓起来。
可就在此时，三危山方向的风雪突然变得更浓，无数沙粒顺着风势涌来，如同黑色的潮水，朝着不周山巅的方向蔓延，其中还夹杂着淡淡的血腥味——
显然，西荒的昆仑遗民，恐怕已在混沌流沙的袭击中遭遇了不测。
离朱的天眼突然传来一阵刺痛，他捂住眼睛，声音里裹着压抑的怒火：
“三危山那边……
有昆仑遗民的尸体！
还有穷奇部的骨符！”
灵均望着那片逼近的黑色沙潮，五域灵珠的光网开始微微闪烁，他知道，这场不周山的汇聚，从一开始就藏着凶险，而真正的敌人，正躲在沙潮之后，等待着将他们一网打尽。
第752章：沙影藏奸
不周山巅的风雪突然被一股灼热的气息截断，三头梼杌虚影的利爪狠狠撕裂阿若的绿网，翠绿的藤蔓如断弦般崩裂，碎片落在雪地上，瞬间被沙粒中的黑气染成灰黑色，轻轻一碰便碎成齑粉。
“吼——”
中间那头梼杌虚影仰头嘶吼，六足在崖边重重一踏，碎石飞溅间，无数沙粒从它躯体中涌出，如同潮水般朝着山坳的幽冥阵扑去。
玄冰长老手中的幽冥石杖急忙亮起绿光，可绿光刚触到沙粒，便被黑气腐蚀得黯淡几分，老人脸色骤变：“这不是普通流沙！是能蚀灵的毒沙！”
众人定睛望去，只见那些沙粒泛着淡淡的灰光，落在幽都遗民的幽冥石串上，石串竟开始缓慢消融，冒出细小的白烟。
更令人心惊的是，沙粒涌动的间隙，数十具黑袍人的骸骨突然浮出——
骸骨通体泛着青黑，肋骨间还嵌着半截骨符，符面刻着狰狞的穷奇兽首，正是穷奇部特有的标识，每具骸骨的指骨都扭曲着，似在死前经历过极大的痛苦。
“是沙主的余孽！”
灵均周身的九尾突然轻扬，金色的狐火在掌心缓缓凝成一朵莲花，花瓣边缘泛着凛冽的光，将靠近的沙粒逼退三尺，“当年沙主在西荒操控流沙为祸，被伯益先生封印，没想到还有残党活着，竟用梼杌残魂催动蚀灵沙！”
他口中的“沙主”，是西荒百年前的邪修，擅长以自身精血炼化流沙，当年曾联合穷奇部试图夺取昆仑镜，最终被伯益与昆仑遗民联手镇压，没想到百年后其残党竟卷土重来。
离朱早已搭箭在手，这支箭杆裹着南荒丹穴山的凤凰真火灰烬，箭尖嵌着半片雷鸟羽，他望着最左侧那头梼杌虚影的眉心——
那里的沙壳最薄，隐约能看见淡黑的残魂波动，厉喝一声：“看箭！”
羽箭如一道赤色流星射出，精准穿透虚影眉心，沙粒炸开的瞬间，无数细小的光点从碎片中飞出。
离朱正要收回长弓，却突然低呼一声，指尖轻轻触碰箭羽，声音里裹着难以置信的震惊：“箭上沾着星砂！”
众人急忙围拢过去，只见箭羽上的沙粒正缓缓蠕动，不是杂乱无章的流动，而是朝着一个方向聚集，银白的微光在雪地上渐渐显形，最终拼成三个苍劲的篆字——“帝俊墓”。
“帝俊墓？”
玄澈伸手想要触碰那些沙粒，却被灵均拦住，灵均的狐火在指尖跳动，“这些星砂裹着混沌之气，碰不得，是有人故意让沙粒拼出这三个字，想引我们去帝俊墓！”
阿若突然低呼一声，指尖的开明兽图腾不知何时变得滚烫，翠绿的藤蔓不受控制地从袖中钻出，顺着箭羽上沙粒的轨迹蔓延，藤蔓顶端的嫩芽轻轻颤动，在雪地上画出一幅复杂的星图——
星图中央是西荒的昆仑墟，墟中悬着一面圆形的镜影，正是昆仑镜，镜影对着东南方向，那里标注着一个小小的墓室符号，正是帝俊墓的位置，而镜面边缘，无数淡黑的气息顺着星图的纹路蔓延，与沙粒中的黑气几乎一模一样。
“昆仑镜在对着帝俊墓！”
阿若的藤蔓微微颤抖，声音里带着凝重，“镜面渗出的黑气和蚀灵沙的气息完全一致，是有人在西荒操控昆仑镜，用它的力量引导混沌之气，目标就是帝俊墓！”
凤离指尖的凤凰真火突然变得躁动，她望着星图中昆仑镜的位置，想起南荒毕方残识的警示，咬牙道：
“西荒昆仑遗民迟迟未到，恐怕就是被操控昆仑镜的人阻拦了！
他们想先我们一步找到帝俊墓，夺取里面的混沌本源！”
玄冰长老拄着幽冥石杖，目光扫过那些黑袍骸骨，突然开口：“这些骸骨的肋骨上，有被昆仑镜灵气灼伤的痕迹，当年沙主就是被昆仑镜镇压，他的残党定是找到了破解昆仑镜的方法，才敢用它来引动混沌之气！”
灵均望着雪地上的星图，五域灵珠中的白珠（对应西荒）再次黯淡，他心中一沉：
“对方故意放出梼杌虚影，用蚀灵沙和星砂引我们注意，一是想毁掉我们的阵眼，二是想让我们误以为帝俊墓有危险，趁机在西荒动手！”
话音未落，山坳西侧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一名身着昆仑遗民服饰的少年骑着雪豹赶来，他的左臂缠着染血的布条，脸上满是焦急，见到山巅的众人，急忙喊道：
“灵均大人！
不好了！
昆仑镜被沙主残党夺走了！
他们用镜气困住了族长和族老，还说要去帝俊墓……”
少年的话还未说完，西荒方向突然传来一阵刺眼的白光，正是昆仑镜的灵光，白光中夹杂着淡黑的气息，朝着帝俊墓的方向飞去。
离朱的天眼骤然亮起，他望着那道白光，声音里裹着压抑的怒火：
“他们真的要去帝俊墓！
镜气中还裹着梼杌的残魂，想用来破解帝俊墓的封印！”
灵均握紧掌心的五域灵珠，九尾在身后展开，狐火的光芒照亮了整个山巅：
“不能让他们得逞！
玄冰长老，你带幽都遗民守住不周山阵眼；
玄澈，你率鲛人舰队从归墟绕路，拦截西荒的混沌之气；凤离、阿若、离朱，随我去帝俊墓，阻止他们破解封印！”
风雪中，众人迅速行动，鲛人舰队的蓝光、凤凰真火的赤色、狐火的金色交织在一起，朝着不同的方向疾驰。
而山坳中那些黑袍骸骨，在白光消失后突然齐齐炸裂，沙粒再次凝聚成梼杌虚影的轮廓，只是这一次，虚影的眼中多了几分诡异的红光，紧紧跟在灵均等人身后，似在引导，又似在监视。
第753章：镜中玄机
昆仑墟的冰窟深不见底，四壁的冰棱如倒悬的利剑，泛着幽幽青光，将整座洞窟映得寒凉刺骨。
冰窟中央的石台上，昆仑镜已裂成七片，碎片错落摆放，每一片都在冰光中微微颤动，映出的景象竟无半分重合，像是各自藏着一方天地。
最左侧的碎片映着帝俊墓的石门，门扉上的星纹流转，与灵均怀中混沌晶石的纹路隐隐呼应，仿佛能透过镜面触及那尘封的古门。
紧邻的一片碎片被混沌黑气缠绕，黑气如活物般蠕动，顺着碎片边缘往下滴落，落在石台的冰面上，竟腐蚀出细密的坑洼，发出滋滋的轻响。
其余四片碎片或映着大荒的山川，或照着星海的流云，唯有最中央的那片碎片最为诡异，镜面上蒙着一层淡淡的灰雾，雾中隐约有黑影晃动，细看之下，竟是穷奇那张布满阴鸷的脸。
“他在借镜光沟通墓中混沌。”
阿若轻声开口，声音在冰窟中回荡，带着几分凝重。
她从袖中取出一个玉瓶，拔开塞子，将里面的回春草汁液缓缓滴在镜缘，翠绿的汁液顺着镜面流淌，所过之处，那些缠绕的黑气如退潮般消融，露出底下清晰的镜纹。
离朱握紧背后的长弓，指尖搭在箭囊上，眼神锐利如鹰，死死盯着中央碎片中的穷奇虚影，生怕他突然发难。
玄冰长老站在石台左侧，手中的幽冥石泛着淡绿灵光，将周围的寒气稍稍驱散，他望着那些消融的黑气，眉头紧锁：
“这混沌之气比北荒幽都的更烈，昆仑镜本是镇邪之物，竟被他用来作此龌龊勾当。”
就在此时，中央碎片中的穷奇突然狂笑起来，笑声沙哑刺耳，如同金属摩擦般令人心悸。
“灵均，你可知帝俊为何封印混沌？”
穷奇的声音透过镜面传出，带着浓浓的嘲讽。
七片昆仑镜碎片突然齐齐转向，镜面同时对准灵均，七道光芒汇聚在他身上，将他身后的九尾照得愈发清晰。
“因为你们九尾狐，本就是混沌所化！”
穷奇的话语如惊雷般炸响，在冰窟中反复回荡。
灵均只觉尾椎传来撕裂般的剧痛，像是有无数钢针在穿刺骨髓，他下意识地弯腰，周身的狐火剧烈跳动，其中第七尾的狐火竟渐渐泛起墨色，与混沌黑气的颜色如出一辙。
“胡说八道！”
离朱怒喝一声，反手抽出一支淬了凤凰真火的羽箭，拉弓如满月，箭尖对准中央碎片中的穷奇虚影，“灵均乃是青丘遗部，身负守护大荒之责，岂会是混沌所化！”
羽箭如一道赤色流星射向镜面，却在触及镜光的刹那被反弹回来，箭杆上的雷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黑，原本炽热的凤凰真火也渐渐黯淡。
玄冰长老急忙抛出手中的幽冥石，石光如流水般落在灵均身上，试图压制他体内异动的气息。
可石光映照之下，灵均心口处竟浮现出一个小小的混沌漩涡，漩涡缓缓旋转，将周围的狐火吸入其中，那股气息与幽都的烛龙残魂几乎一模一样。
“这股气息……”
玄冰长老的声音发颤，脸上满是难以置信，“绝天之战时，烛龙曾说过，九尾狐是‘混沌的守门人’，当时我还不解其意，如今看来……”
他的话语未说完，却已让在场众人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阿若脸色微变，却立刻上前一步，紧紧握住灵均发烫的手，腕间的开明兽图腾突然迸发耀眼的绿光，将两人笼罩其中。
“不管你是谁，你都是守护大荒的灵均。”
阿若的声音坚定而温柔，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她周身的藤蔓顺着两人交握的手蔓延，在石台上开出一朵并蒂莲，左半朵是青丘狐火的金色，右半朵是昆仑草木的翠绿，两种光芒交织在一起，抵御着昆仑镜传来的诡异力量。
灵均感受着掌心的温暖，尾椎的剧痛稍稍缓解，他抬起头，望着镜中穷奇那张得意的脸，眼中闪过一丝决然。
第七尾的墨色狐火依旧跳动，却不再像之前那般失控，反而与其他八尾的金色狐火形成一种微妙的平衡。
“即便我是混沌所化，我守护大荒的心意也绝不会变。”灵均的声音沉稳有力，在冰窟中掷地有声。
他缓缓站直身体，周身的狐火暴涨，将七片昆仑镜的光芒尽数包裹，镜中穷奇的笑容瞬间凝固，像是没想到灵均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稳住心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