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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节阅读 128(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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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书

抗命乱法,国之大患。扶苏纵死。不负秦法。不抗君命。

蒙恬捧着那幅白帛血书,空洞的老眼没有一丝泪水。

直到血红的阳光刺进火红的胡杨林。蒙恬依旧木然地靠着一棵枯树瘫坐着,比古老地枯木还要呆滞。无论王离如何诉说如何劝慰如何愤激如何悲伤,蒙恬都没有丝毫声息。人算乎,天算乎,蒙恬痛悔得心头滴血,却不知差错出在何处。阎乐相逼固然有因,然看这干紫的血书,扶苏显然是早早便已经有了死心,或者说,扶苏对自己的命运有着一种他人无法体察地预感。扶苏这幅血书,虽只寥寥几句,其意却大有含义,甚至不乏对蒙恬的告诫。血书留下了扶苏领死的最真实的心意:宁以己身之死,维护秦法皇命之神圣;也不愿强行即位,以开乱法乱政之先河。身为皇帝长子,事实上的国家储君,赤心若此,夫复何言哉蒙恬实在不忍责难扶苏缺少了更为高远地大业正道胸襟,人已死矣,事已至此矣,夫复何言哉

蒙恬所痛悔者,是自己高估了扶苏的强韧,低估了扶苏的忠孝,更忽视了扶苏在长城合龙大典那日近乎疯狂的醉态,忽视了覆盖扶苏心田地那片累积了近三十年的阴影。那阴影是何物是对庙堂权力斡旋的厌倦,是对大政方略与纷繁人事反复纠缠的迷茫,是对父皇地忠诚遵奉与对自己政见地笃信所萌生的巨大冲突,是植根于少年心灵地那种伤感与脆弱而这一切,都被扶苏地信人奋士的勃勃豪气掩盖了,也被蒙恬忽视了。蒙恬也蒙恬,你素称虑事缜密,却不能觉察扶苏之灵魂的迷茫与苦难,若非天算大秦,岂能如此哉

直到昨日,蒙恬还在为扶苏寻觅着最后的出路。他飞骑深入了阴山草原,找到了那个素来与秦军交好的匈奴部族,与那个白发苍苍却又壮健得胜过年青骑士的老头人商定:将一个目下有劫难的后生送到草原部族来,这个后生是他的生死之交,他不来接,老头人不能放他走,当然更不能使他有任何意外。老头人慷慨地应诺了,举着大酒碗胸脯拍得当当响:“蒙公何须多言蒙公生死之交,也是老夫生死之交只要后生来。老夫便将小女儿嫁他老夫女婿是这草原地雄鹰,飞遍阴山,谁也不敢伤他”蒙恬星夜赶回,便要将迷乱悲怆地扶苏立即秘密送进草原,而后他便与王离率五万飞骑南下甘泉宫了一切都安置好了,最要紧的扶苏却没有了,人算乎,天算乎

“蒙公。三十万大军嗷嗷待命,你不说话我便做了”

在王离地愤激悲怆中,蒙恬终于疲惫地站了起来,疲惫地摇了摇手,喑哑颤抖地声音字斟句酌:“王离,不能乱国,不能乱法。唯陛下尚在,事终有救。”王离跌脚愤然道:“蒙公何其不明也长公子已死。阎乐更要逼蒙公死栋梁摧折,护国护法岂非空话”蒙恬冷冰冰道:“老夫不会死。老夫宁可下狱。老夫不信,皇帝陛下能不容老夫当面陈述而杀老夫。”王离大惊道:“蒙公万万不可皇帝业已乱命在先,岂能没有昏乱在后”“王离大胆”蒙恬被王离的公然指斥皇帝激怒了,满面通红声嘶力竭地喊着。“陛下洞察深彻,岂能有连番昏乱不能决然不能”

王离不说话了。

蒙恬也不说话了。

三日之后,阴山大草原见证了一场亘古未见的盛大葬礼。

扶苏身死的消息,不知是如何传开的。昼夜之间。沉重呜咽的号角响彻了广阔的山川,整个大草原震惊了,整个长城内外震惊了。正在寻觅窝冬水草地的牧民们中止了迁徙流动,万千马队风驰电掣般从阴山南北地草原深处向一个方向云集;预备归乡的长城民力纷纷中止了南下,万千黔首不约而同地改变了归乡路径,潮水般流向了九原郊野第三日清晨,当九原大军将士护送着灵车出城时,山峦河谷的情境令所有人都莫名震撼了。霜雾弥漫之下。茫茫人浪连天而去,群峰是人山,草原是人海,多姿多彩的苍黄大草原,第一次变成了黑压压黔首巾与白茫茫羊皮袄交相涌动的神异天地。无边人海,缓缓流淌在天宇穹庐之下的广袤原野,森森然默默然地随着灵车漂移,除了萧瑟寒凉的秋风长啸。几乎没有人的声息。渐渐地。两幅高若云车地巨大挽幛无声地飘近了灵车。一幅,是草原牧民的白布黑字挽幛阴山之鹰。折翅亦雄。一幅,是长城黔首们的黑布白字挽幛长城魂魄,万古国殇。蒙恬与王离麻衣徒步,左右护卫着扶苏的灵车。九原大军的三十万将士史无前例地全数出动了,人俱麻衣,马尽黑披。十万器械弓弩营地将士在营造墓地,十万步卒甲士的方阵前行引导着灵车,十万主力铁骑方阵压后三面护卫着灵车。大草原上矛戈如林旌旗如云,辚辚车声萧萧马鸣,在血色霜雾中镌刻出了虽千古无可磨灭的宏大画卷

第160章始皇葬礼

自九月以至入冬,李斯一直在全力操持始皇帝葬礼。

对于始皇帝国葬,李斯是尽心竭力的。胡亥接纳赵高举荐,发丧之后恭敬地拜李斯为主葬大臣,且颁行了一道诏书:丞相李斯得全权处置始皇帝葬礼事宜,举凡国府郡县官署得一体从命,否则以法论罪。李斯倍感奋然,当即拟就了一卷致隆国葬书呈上,胡亥立即批下了“制曰可”三个朱红大字。在春秋战国诸子百家中,将葬礼论说得最透彻的,当属李斯的老师荀子。荀子的礼论,其轴心便是论说葬礼。李斯之所以要郑重上书,便是要以老师立论为根基,将始皇帝葬礼操持成有大师学说为根据的亘古未见的盛大葬礼。李斯由衷地以为,这既合始皇帝超迈古今的大器局,也很合目下安国之要义。李斯在上书开首,先大篇引述了老师荀子的葬礼论:礼者,谨于治生死者也。生,人之始也。死,人之终也。终始俱善,人道毕矣故死之为道也,一而不可再得其复也。臣之所以致重其君,子之所以致重其亲,于是尽矣故,事生不忠厚,不敬文,谓之野;送死不忠厚,不敬文,谓之瘠。君子贱野而羞瘠,故天子诸侯棺椁七重,使生死终始若一。一足以为人愿,是先王之道,忠臣孝子之极也。天子之丧动四海,属诸侯若无丧者而止,夫是之谓至辱。

丧礼者,以生者饰死者也,大象其生,以送其死也。故如生如死,如亡如存,终始一也是皆所以重哀也。故生器文而不功。明器貌而不用。凡礼,事生,饰欢也;送死,饰哀也;祭祀,饰敬也;师旅,饰威也。是百王之所同,古今之所一也,未有知其所由来者也。故。圹垄,其貌象室屋也;棺椁,其貌象版盖斯象拂也上取象于天,下取象于地,中取则于人,人所以群居和一之理尽矣故三年之丧,人道之至也。复是谓之至隆,是百王之所同。古今之所一也三月之殡,何也曰:大之也,重之也,所致隆也

列位看官留意,荀子的葬礼说。给后世解读始皇帝陵墓奥秘提供了必须的路径,然却极少为人注意。至少,荀子关于葬礼的四个基本立论,已经被史书记载的始皇帝葬礼与后来的历史发掘与一定程度的科学探测所证实。其一。“大象其生,以送其死”人之葬礼应当与生前身份相合。这一葬礼法则,决定了始皇帝葬礼与陵墓格局地空前绝后。其二,葬礼以“致隆”为要,不能失之刻薄人之葬礼以死者生前享有的礼遇为本,进而最大限度地隆重化。这一葬礼法则,是始皇帝葬礼与陵墓之所以穷极工程财富之能,而又为当时天下所接受的传统礼治根基。非胡亥李斯赵高的任何权力意志所能一意孤行也。其三,“圹垄其貌象室屋”死者陵墓及地下寝宫之形制铺排近似于生前行为环境。这一葬礼法则,决定了始皇帝葬礼陵墓的诸如兵马俑军阵等种种盛大气象的现世所本,并非凭空臆想。其四,“上取象于天,下取象于地,中取则于人”死者地下寝宫应当取诸天地人三象,以尽“人所以群居和一之理”。这一葬礼法则。见诸不同身份之人。可谓天差地别。然,即或庶民葬礼。至少也是当有者都有,庶民墓室上方的砖石上刻画星月以象天也是完全可能的。也就是说,荀子只提供了一种原则,实施之规模大小则取决于死者生前地位。

始皇帝葬礼陵墓依此法则展开,自然是宏大无比。史记a秦始皇本纪云:“以水银为百川江河大海,机相灌输,上具天文,下具地理。以人鱼膏为烛,度不灭者久之葬既已下,树草木以象山。”此等地下宏大景象,已经被发掘出地兵马俑军阵,以及尚未发掘而进行的科学探测所大体证实:广袤苍穹星斗罗列,取象于天也;水银为江海河川,取象于地也;兵马俑军阵与庙堂朝会罗列陵城,中取于人也。

后人每每惊叹于始皇帝陵墓气象之瑰丽庞大,多将此等营造谋划之奇迹,本能地归结于秦始皇帝本人的超绝创制之才。其实不然,始皇帝一生劳碌繁忙于国事,五十岁之时骤然死去,无论其心志、其时日,都不可能从容地去铺排身后如此盛大的葬礼。这里只有一种可能:谋划力与想象力几乎与始皇帝匹敌的李斯,以荀子关于葬礼的法则为根基,最极致地营造出了格局惊人的隆盛葬礼,最极致地营造出了冠绝历史的宏大陵墓。合理地历史逻辑是:始皇帝葬礼与陵墓,几乎与始皇帝没有必然关联;人们忽视了后来变得灰蒙蒙的李斯,于是也将人类奇迹之一的始皇帝陵墓,变成了无法破解的奥秘。此乃后话也。

引述荀子之论后,李斯提出了始皇帝葬礼与陵墓的总方略:先帝伟业,冠绝华夏而超迈古今,葬礼陵寝亦当如是也。老臣总司国葬,拟议方略:以荀子葬礼之说为本,大象其生,礼极致隆,陵极宏壮,室极深邃,工极机巧,材极精丽,藏极丰厚。非此,不足以大象先帝之生也

胡亥批下上书后,李斯立即星夜聚集老奉常胡毋敬属下各署及博士宫全部博士,会商决断国丧与陵墓建造地总体格局。胡毋敬与一班博士对二世批下的李斯上书激赏不止,儒生叔孙通一言以蔽之:“丞相既通法家之精要,亦通儒家之礼教,此葬礼方略深合荀儒之厚葬精义,大哉大哉”于是,三日三夜会商之后,确定了葬礼与后续陵墓建造的总体格局。其中最大的创制,是一致认可了李斯提出地建造地面陵园的方略。

列位看官留意,盖古之中原葬礼者,有墓无园也。有墓无祭也。此所谓“古不墓祭”之说也古不墓祭之说,见续汉书a祭祀志也就是说,中原文明的古人,祭祖在宗庙,而不到墓地祭祀;唯其不祭墓地,春秋战国及其之前的中原墓地,都是孤零零墓地而已,没有地面建筑而任其自然湮灭;这也是先秦墓地几乎没有地面痕迹地原因之一。墓地祭祀。原本是戎狄游牧部族之礼仪。因其居无定所,再加财力有限,没有建造固定宗庙家庙之可能,故有年年赶赴墓地祭祀之风习也。秦人自殷商时期进入西部,在戎狄部族海洋中半农半牧奋争数百千年,生存之艰难与戎狄部族无异,自然秉承了墓祭之风。今始皇帝必然有陵墓,秦人也必然要到墓地祭祀。既然如此,孤绝矗立之墓地,则有无以“大象其生”之缺憾。此,李斯创设园寝制之起因也,却非实质目标也。李斯之实质目标。是以可见的宏大的地面城堡式的陵园建造,大张始皇帝之万世不朽始皇帝不朽,始皇帝庙堂运筹之李斯焉能朽哉

何谓园寝寝园也,安寝之园也。也就是说。使死者安寝于地下之地上园囿,便是园寝。李斯谋划地园寝制是:以始皇帝陵墓为轴心,建造一座分为内城外城的壮丽城邑,内城周围五里,外城周围十二里,内外城俱有四座城门;其形制规模,远远大于春秋战国“三里之城,七里之郭”的寻常现世城堡;陵园城邑之内。除地下尽行铺排庞大军阵朝会等等宏大格局外,地面山坟一侧同时建造祭祀之宗庙,供皇室与天下臣民入庙祭祀。这一宗庙的正式名称是“寝庙”,也就是建造在陵寝地宗庙。

时当战国末世,在墓地建造宗庙,堪称一件改变天下葬礼习俗的全新事物。李斯既创设园寝宗庙,本意自非仅仅供天下臣民自发地流水祭祀,而是要成为一种祭祀定制。成为皇家正宗祭祀礼仪。为此。建造陵墓城邑一开始,李斯便特意与老奉常胡毋敬联名上书。请尊始皇帝寝庙,以始皇帝陵寝之宗庙为祭祀正宗所在。二世胡亥自然是立即写了“制曰可”三个大字,并破例将李斯胡毋敬上书发下让群臣议决。这大约是二世胡亥唯一的一次“下群臣议事”了。此时的大臣们已经是人心惶惶了,自然是无一异议。于是,主持议决地李斯与胡毋敬归总上书,明确定制为:“今始皇为极庙,四海之内皆献贡职,增牺牲,礼咸备,毋以加。天子仪当独奉始皇庙,以尊始皇庙为帝者祖庙。”自此,皇帝陵寝宗庙制正式确立。也就是说,自始皇帝陵墓开始,庙祭与墓祭合二为一了。相沿后世,华夏民族地墓祭风习日渐弥漫,终将清明节约定俗成为一年最为隆重的祭祀日。

自始皇帝园寝制创立,历代皇室相沿承袭渐成定制。后世史家对园寝制演变地解释是:“汉氏诸陵皆有园寝者,承秦所为也。前庙后寝,以象人君前有朝后有寝也。庙以藏主,四时祭祀。寝有衣冠,象生之具以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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