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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的陶侃虽然具有傒人血统,又兼具军功,虽然获得了蛮兵与流人武装的拥戴,但却因为出身而被当地豪强看不起。但就算是这样,早前陶侃在荆州的治理已经算是近年来最好的局面。
庾怿材质不出中人,面对荆州这样一个复杂局面,本身想要维稳已经很艰难,所谓出兵反制中枢,仅仅只是存在于理论上罢了。
但这却并不意味着没有这种可能,要知道荆州军头林立,武豪众多,庾怿未必能够有效节制他们,但他们却有能力反过头来挟制庾怿,继而反攻中枢,从而求一显达。
沈哲子此前扭扭捏捏不愿南来,就是因为不愿树立一个太过鲜明以武力把持朝纲的形象,以免被人自作聪明的引作表率,始作俑者其无后乎,在没有建立起一个真正得于一统的大势之前,太过仰仗武力只会陷入无穷尽的杀戮中。
这一整个大分裂几百年的时期,就是诸夏之地战乱纷纷,边远蛮胡次第兴起的局面,如果不能维持有效的统治与经营建设以保证持续的战斗力,一旦稍露疲态,就会被一直阴望窥视的边地武装力量干掉。
只有真正站在中枢执政的角度,沈哲子才能深刻理解到在统治之下存在这样一个庞大、而又乏甚制约能力的武装集团是多么的让人受不了。那就是长在身上显眼位置的一个大毒瘤,就算眼下还没有手段将之彻底割除,也总要时不时的忍不住去挠一下。
因此一待都内局面稍定,沈哲子就集结一众僚属并老爹等人商议该要怎么处理荆州。而在这当中,庾怿的态度虽然很重要,但却又起不到决定性的因素。
首先谈起的便是要不要把庾怿召回,单单这一个问题,已经让一众人看法诸多。有的主张将庾怿召回,而且一定要尽快,有的则主张暂时维持原貌,荆州毕竟不同于京畿,江北王师再怎么势大,一旦荆州发生动荡,也很难快速将兵力投入定乱,眼下还是维稳为主,以免再次发生波澜。
像将要北上的任球等人,就主张撤除庾怿荆州刺史位置,转而由老爹沈充坐镇,如此以来,强大方镇尽为沈氏掌控,权势之大、局面之优,甚至就连中兴初年的琅琊王氏都比不了。
可是这样一个意见,就连沈充自己都不能认可:“我家目下已成亢势,稳住当下已经不易,实在不宜再作大望。强求荆镇,非但无益于事,反有可能为时流群起以攻。”
目下的沈家虽然已是独大,最起码短期内是既不适合也没有必要去篡,维持现状刚刚好,既然如此,若是强求诸事揽尽反而会令时流大生怨望。
沈哲子也比较认可老爹的看法,但他又不希望维持荆州当下现状不变,庾怿可不可靠,又或军头有没有逆乱之心还在其次。关键是整个江东政局都发生如此惊人变化,唯独荆州没有丝毫的改变,这说明荆州是独立于时局之外的,会加大荆州本来就有的离心。
荆州局面是必须的,而且动作还不能太小,又不能触动太多基本的利益层面。沈哲子将这些原则稍作陈述,一时间众人也都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因为实在不好办。
“庾使君掌军职责已不可留,我倒不是担心其人怀怨不忿,只是恐他感怀家门旧罪,不能从容料定军事。”
虽然这一时期成汉基本属于打酱油的存在,但能自闭蜀中立国,仍不可目作等闲。历史上桓温虽然轻松攻灭成汉,但并不意味着庾怿也能
沈哲子是真的担心庾怿心念家门大罪,求功心切而做出什么不合时宜的举措安排,妄求以灭国之功抵罪,解除庾怿的军权誓在必行。
但是荆州作为一个分陕军镇,若是完全解除了庾怿的都督军事权力而只以单车任之,这个刺史便成了完全的傀儡,甚至还不如被发配到洛阳的何充。
“因是我打算请庾使君归镇江陵,专治资给,筹措军用。只是这一点,还请父亲稍后去信详告所虑。”
这样的安排,既让庾怿脱离实际的军队指挥,又能通过军用补给而对那些将领施以羁縻,也是沈哲子在考虑诸多后才确定的思路。
如此一来,既能避免庾怿情急而胡乱指挥,又能让他不至于完全绝望,仍能分润荆州斩获军功。而且江北主管各种商事和资货配输的乃是庾条,兄弟两人也能达成配合,快速在荆州营造出一个区域经济中心。
至于在军权方面,以纪睦入为长沙太守兼领南蛮校尉,同时搭配陶弘以安抚蛮兵,也能有效的拉拢当地豪强力量。襄阳太守桓宣任为梁州刺史,假节督执江汉流民武装,南阳沈云下入江夏,分领一部分的汉沔流人。
至于竟陵太守李阳等原本的荆州旧人,这一次便不作改变,待到汉中方面的战事有了一个确凿结果之后,再各自论功行赏。而荆州与江北王师需要有实质性的军事配合,则就要等到对关中展开实质性的攻略时期了。
同时,台中也要下诏正选荆襄之间的乡宗代表并时流野贤入朝任事,让他们有一个正规的发声渠道。通过桩桩种种的手段对荆州施加以羁縻,以化解那种离心力。
经过几番商谈,针对荆州的各种方略才算是敲定下来,继而很快便以诏令的形式发放出都,沿大江溯流而上。
在安排这些事务的中途,又发生一件小事,温放之来告言是其父温峤病情转重,恐将不治。沈哲子得知此事,当即便推开手头琐事,直往温府前去拜望。
第1146章1141改元启泰
当沈哲子来到乌衣坊温氏府邸时,温氏家人早已经列于门前相迎,除温放之之外,尚有他那连襟温式之并南弟公主。
彼此虽然不常走动,但也算是关系不远的亲戚,因此沈哲子便也不与这些人虚礼,点头应礼之后便匆匆入内前往拜望温峤。
温峤可以说是目下时局中硕果仅存的中兴故臣,其人病重也实在是牵动人心,在沈哲子到达之前已经不乏时流聚集在温氏府邸上。随着他的到来,其他人便也都识趣退出。
时下已经到了五月仲夏,温峤仍然居卧于暖阁之中,一俟踏入其中便觉闷热难当,又夹杂着各种药材并香料的浓郁气味,令人作呕。
沈哲子也不知这种环境对于重病垂死的病人有没有效果,但也知这更多还是对生者的慰藉。温峤罹患中风恶疾,本来多年前便已垂危,能够熬到现在已经算是幸事。
他转过屏风却意外发现温峤并没有想早前来拜望那样卧榻昏迷,而是半靠在软榻上,正笑吟吟望着他。说是笑,其实也只能模糊辨认,人在疾病面前从来都是平等,任你身份怎么尊贵,久病之下也必将憔悴的不成样子。
暖阁中温度不低,温峤只着一件单衣,那衣袍垂挂在瘦骨嶙峋的身躯上,严重让人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