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五十九回：进退两难之人（2 / 2）

走到盥洗室拧抹布的梧惠，停下手中的动作。污水滴滴答答声中，她追问道：

“欧阳？本人吗？这么巧。”

“嗯。”莫惟明含糊地，“他带我去千华巷那边逛了逛，是顺路。我估计，是他又要去教堂那里，和阿德勒商量些什么吧。”

“你提醒我了。我还记得，我拜托他洗的照片我还没取。之前也不是没找过他，但每次他都不在报馆，真尴尬。”

罢，她已经收拾好了抹布，洗了手走回客厅。她坐在沙发另一边，端起水杯。

莫惟明看向她。

“你很在意那个胶卷的事吗？”

“当然了。”梧惠喝了一口水，停顿了一下，“……但也不是特别在意。不知道也不会死。只是一想到，那可能是殷社‘卖’给施无弃的情报，就觉得十分好奇。但既然九爷声称是他买走的东西，又为什么让我带回曜州？这真的好奇怪啊。”

“这样吗。得也是。”

“怎么感觉你这么敷衍呢？真是多余问这一嘴。”梧惠白了他一眼。

“啊。没有。”莫惟明试图组织语言，“我在想……应该怎么对你开口。”

“啥？”梧惠心里有种不妙的预感。

莫惟明忽然坐直了身子，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沙发扶手。

“其实……我遇到欧阳的时候，他跟我提了照片的事。他胶卷洗坏了。”

梧惠放下水杯，身体微微前倾：“洗坏了？什么意思？”

“他他尝试冲洗的时候，好像是因为操作失误，药水比例弄错了。”莫惟明避开她的目光，“他本来给你寄了封信解释这件事，但可能寄丢了吧。我告诉他我们没收到任何信，他才坦白是自己搞砸了。所以……那些照片，恐怕是拿不到了。”

梧惠轻轻“啊”了一声，脸上掠过明显的失望。“这样啊……真是太可惜了。”

“那可是微缩胶卷，没有专业的设备，本身就很难处理吧。”

“嗯。其实我也做好了这种心理准备，只是……唉。算了。”她沉默片刻，又追问，“那他……看到底片上的内容了吗？在弄坏之前？”

莫惟明摇头：“如果他看到了什么，应该会告诉我吧。”

“也是……”

梧惠叹了口气，向后靠进沙发里。

梧惠相信了。实际上，莫惟明也没有谎。欧阳的确是这样嘱托的，他只是稍微做了些细节上的修改。比如欧阳，如果那封信梧惠没有看到，烧了也无妨，只要莫惟明帮忙转告这些话就好了。

“烧”向来比“撕”毁得更彻底。至于为什么欧阳使用这种措辞，莫惟明没有追问。

看到莫惟明仍蹙着眉，梧惠不由问道：“照片的事我都看开了，你怎么还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

莫惟明下意识摸向自己的额头。

“这么明显吗？”他顿了顿，“其实……我是在想宴会的事。那么多人聚集在封闭的厅堂里，推杯换盏，呼吸相闻……从医生的角度看，简直是疾病传播的温床。现在曜州各处都在防疫，真不知公安厅是怎么想的，竟会允许甚至参与组织这种大型集会。”

梧惠漫不经心地整理着沙发靠垫。

“或许厅里会派人协助管控吧。再了，你担心什么？就算真有什么病，我们也不会轻易被传染，甚至还能帮其他人治病呢。”

她语气轻松，似乎真的不以为意。莫惟明却不赞同地摇头。

“什么事都依赖法器的力量，终究不是办法。万一有一天……我们失去法器了呢？”

话音刚，梧惠的脸色明显暗下来，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靠垫的边缘，像是突然被提醒了她努力遗忘的，或是极力回避的什么心事。

莫惟明立刻察觉了她的异常，身体从沙发上前倾。

“你怎么了？”

梧惠垂下眼帘，声音低了下去。

“这个……我可能已经很难……”

她的话戛然而止，只是将靠垫紧紧抱在怀里，目光飘向窗外，陷入沉默。

莫惟明对此非常警觉。

“是你那边的法器，出了什么问题吗？”

梧惠偏过头，没有回答。

“是融合加剧了吗？”

莫惟明追问。

这种事，这种反应，当然瞒不过他。但梧惠依然没有正面回答，只是轻声：“莺月君，我最好能找到施无弃……”

莫惟明反应很快，眉头立刻皱了起来：“要去南国吗？”

她终于转过头来看他，眼神复杂。

“我知道你不想去。”

“我也不想你去。要去，只有殷社的船。我们不能再冒险了。”莫惟明站起来，在灯下不自觉地踱步，“再想想办法……总有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