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2章 我曾经是个奴隶。（2 / 2）
那能屏蔽杂乱元力和精神探测的材质，此刻却仿佛变成了一个精密的“过滤器”。
它屏蔽了外界所有纷乱的能量信息，却将克伊特释放出的、这股纯粹而强大的斗气波动，无比清晰地“映照”进了乌的精神世界！
乌只感觉自己的意识“嗡”的一声轻响！
眼前那永恒的黑暗瞬间被驱散！
不，不是视觉上的看见！
而是一种更加玄妙、更加本质的“感知”！
在他的精神视野中，不再是漆黑一片。一片浩瀚无垠、冰冷深邃的“背景”铺展开来。
那是克伊特斗气所临摹出的宇宙星空的深邃底色！
在那深邃的“背景”之上，无数璀璨夺目、散发着不同颜色和强度“光点”的星辰，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瞬间点亮！
它们密密麻麻，汇聚成流淌的星河，散发出或冰冷、或灼热、或迷离的“光辉”！
这些“光辉”并非真正的光，而是克伊特用自身斗气，极其精妙地摹拟出的、每一颗星辰独特的能量气息和存在感！
其宏大、其壮丽、其细节之丰富，远超任何肉眼所能见！
在星河的边缘，在乌精神视野的“天幕”之上，克伊特的斗气再次变化！
他顺着自然元力所流动。
它如同最神奇的画笔，在深邃的“夜空”中，描绘出了数道巨大无比、横贯天穹的、如同女神裙摆般的光带！
这些光带呈现出梦幻般的色彩——翠绿、粉紫、幽蓝、金红……它们并非静止，而是在缓缓地流动、摇曳、变幻。
如同拥有生命的绸缎，在宇宙的微风中翩翩起舞！光带内部，斗气模拟出无数细碎如钻石尘埃般的能量光点，如同活物般在光带中跳跃、闪烁、明灭不定。
极光！
乌小小的身体彻底僵住了。
那浩瀚的星辰，那流淌的银河，那梦幻般舞动的极光……这一切，都无比清晰地、以一种超越了视觉的、直达灵魂本源的方式，呈现在他的精神感知之中！
冰冷、壮丽、神秘、永恒……
克伊特看着乌那虽然闭着眼、却仿佛被定住般的小脸，感受到他精神世界中传来的波动，嘴角勾起一抹欣慰而深邃的笑意。
他做这些，自然不仅仅是为了让乌“看”到美丽的星空和极光。
更重要的，是让乌以最直接的方式，去“感受”斗气的本质。
感受它如何被凝聚、如何被转化、如何被赋予形态与“生命”。
感受这股力量那超越纯粹破坏的、近乎造物主般的宏大与精妙。
这份对力量本质的感悟，远比传授具体的招式心法更加珍贵！如同在乌纯净的心湖中，投下了一颗关于“可能”的种子。
他相信，以乌那恐怖的悟性，终有一日，这颗种子会生根发芽，化为他自己的力量。
良久，那绚丽的斗气幻象才在乌的精神世界中缓缓散去，如同退潮般回归于克伊特体内。
乌有些不可置信的低下头来，下意识的看向自己的手，却发现映入眼中的依旧是一片漆黑，虽然只有那么短短一瞬，但是他还是以为自己的眼睛回来了。
克伊特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温和的探询，打破了这份星穹下的静谧：
“乌，跟师父说说你的家乡吧？登格鲁星……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他顿了顿，声音更加柔和。
“你想回去吗？”
乌从回过神来，小脸转向克伊特的方向。
他沉默了几秒，似乎在回忆，又似乎在组织语言，然后轻轻点了点头。
“那里……有很多黄色的石头，还有很多沙子，不过那些都无所谓，那里有我的家人，他们在哪里哪里对我来说就是伊甸园。”
空灵的声音带着一丝微不可察的向往，但随即，那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种深沉的茫然。
“想……但是，我回不去了。”
“回不去？”
克伊特微微一怔，浅蓝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困惑。
乌缓缓地摇了摇头，白金色的发丝在星辉下流淌着微光，声音带着一种孩童不该有的平静：
“我……找不到回家的路。”
克伊特看着乌，眉头微微蹙起。
他清晰地记得，乌在圣殿第一次被问及来历时，确实说过他来自“登格鲁星”。
“克伊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轻松一些：
“会回去的，一定会回去的。”
乌再次陷入了沉默。
一股难以言喻的委屈充斥他的心头，这是一种无来由的情绪，他经历过那么多事情，从未真正的休息过一次，在他不清楚的情况下，他的精神早已悄悄到达了极限。
这一次的沉默，比之前更加漫长。
山顶的寒风似乎都变得更加刺骨。
他那精致的小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绷带下的双眼低垂着。
克伊特看着乌的反应，心中没来由地升起一丝不安。
他感觉自己的问题似乎触碰到了什么不该触碰的东西。
他有些慌乱地试图补救，语气带着明显的急切和安抚：
“没事的……会回去的。”
然而，乌的反应却如同一盆冰水，浇在了克伊特的心头。
他缓缓抬起头，缠着绷带的双眼“看”向克伊特的方向。
虽然看不见，但那骤然紧绷的姿态和微微张开的、欲言又止的小嘴。
他的爸妈或者说“乌”的爸妈在他那记忆里面，只有妈妈那么一点点“回忆”。
克伊特的心瞬间沉了下去。他意识到……自己可能犯了一个巨大的错误。
死寂般的沉默在山巅蔓延，只有风声呜咽。
过了仿佛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乌那空灵稚嫩的声音，才带着一种近乎虚无的平静，缓缓响起，每一个字都像冰冷的石子投入死寂的深潭：
“在我的记忆里……只有母亲……还有一个姐姐……一个弟弟……”
他的声音顿了顿，似乎在回忆那些遥远而模糊的片段。
“我只记得……我的母亲……死了……”
“之后……我被……带走了……”他用了一个模糊的词，“带走了”。
“再之后……又经历了很多……很多地方……很多人……”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带着一种常人无法理解的疲惫。
“……才来到了这里。”
克伊特彻底僵住了。
如同被最寒冷的冰锥刺穿了心脏！每一个词都像一把钝刀，在他心口反复切割！
他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得发不出任何声音。巨大的愧疚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
他恨不得时间倒流，收回自己那些愚蠢的安慰！
为了打破这令人窒息的沉默，也为了更深入地了解这个孩子背负的沉重过去，克伊特几乎是下意识地、带着一丝补救的心态，声音干涩地问道：
“至少留下了回忆，不是吗？”
他希望能听到一个稍微不那么残酷的答案，至少还有一丝平凡的温暖。
乌微微歪了歪头，缠着绷带的“视线”似乎穿透了时空，落向了某个遥远而黑暗的角落。
他那空灵的声音，平静地、清晰地，说出了那个如同万钧雷霆般砸在克伊特灵魂上的词：
“或许吧，在我妈妈姐姐不去矿场干活的时候……”
克伊特：？
“我还记得，我姐姐带回来的牛奶，那是每天最优秀的矿工得到的奖励。”
克伊特：？？
“我还记得，登格鲁星的孩童每满6岁就要纳税了，但区长碍于我家特殊情况，给我延缓了一年母亲高兴的样子。”
克伊特：？？？
句句实话，没有一句谎言，这全部都是实实在在的“乌”的记忆，但过了那么长时间，其实他早已将这当成了他自己的记忆。
“亲爱的……你”
克伊特还没有将话说出口，乌不由的回忆起来，下意识的喃喃道：
“我是奴隶来着……”
轰——！！！
克伊特感觉自己的大脑一片空白！如同被最狂暴的宇宙风暴正面击中！
这个词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的认知上！
他所有的猜测，所有的想象，所有的自以为是的安慰……在这个词面前，都显得如此苍白无力，如此荒谬绝伦！
他圣洁俊朗的面容瞬间失去了所有血色！浅蓝色的眼眸瞪得滚圆，瞳孔因为极致的震惊和难以置信而剧烈收缩！
他整个人如同瞬间被石化！僵在原地，一动不动！连呼吸都仿佛停止了！
时间……空间……思维……一切都凝固了。
巨大的、如同海啸般的愧疚感，瞬间将他彻底吞噬！那愧疚是如此沉重，如此汹涌，几乎要将他压垮、碾碎！
他感觉自己的脸颊如同火烧般滚烫，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紧紧攥住，痛得无法呼吸！
克伊特张着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抽气声，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的脸憋得通红，不是因为愤怒，而是因为那几乎将他淹没的、无地自容的羞惭与悔恨！
星辉依旧璀璨，却再也照不进他此刻陷入无边黑暗与冰冷愧疚的灵魂深处。
山巅的风，呜咽着，如同天地间一声沉重的叹息。
在某一个不知名的角落里，一名意气风发的骑士悄悄的碎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