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回 自寻祸事 共赴劫难（26）（1 / 1）

乱糟糟的局面在这位身着黑袍的廷尉大人到来之后，终得片刻寂静。原来那些不知进退的玄甲在见到这位廷尉大人之后，立刻收剑入鞘，各寻其位，各归其队。对面张弓而立的林柏也在瞥见廷尉领来的两列重甲之后，默然收起了弓箭。独伏白印，领着自己剩下的几个属下，冲着廷尉言籍冷哼了一声，仍傲慢质问，“廷尉大人如何来了诏狱？我今时可是在奉旨办差！”

廷尉言籍只淡漠扫过伏白印，未置一言，再又瞥一眼林柏，不掩诧异，冷言问，“林参军？我记得你来那日可是气息奄奄啊！我都怕你死在这里！东宫少师更是以太子之名一夜连发三道手书，嘱我定不可对你用刑，定要保你性命！如今看，你还真是将养的不错啊！我可也不记得喂过你仙丹吧？我言籍掌管邢狱十数载，竟不知这天字号牢里有此风水宝地、休憩圣坛！”

林柏亦回以冷笑，“廷尉既掌邢狱，未知狱中小吏逾权逞威，滥用私刑，凌辱上卿该当何罪？”

言籍面容整肃，郑重道，“这事就不劳林参军多问了！此是帝都！非是初阳城！林参军现为天子之囚，你看——是你自己回去牢笼，还是本司派人绑了你回去？”

林柏不响，转头望向廊道另一头的青鸿，青鸿尚被绑缚在牢栏上，更是泪眼迷蒙注看着林柏，她是多想奔过去扑进他怀里，问一问他如何也落进此地，与他倾诉青鸾之殇，与他说一说这数日来的屈辱与艰难……可是隔着这许多人，中间又隔了许多事，也不是三言两语讲得清楚！

林柏也知惟是到此了！他绝无可能再进一步！他再也帮不了她，他今时之力尚且是借了旁人性命！他怔怔看她，未知此后是否还能再见，未知谁能护她余生，不由冲口嘱道，“里寒年！尤胜风凤卿！你当谨记！”话音未了，即被言籍使人按下，卸去弓箭，拖拽着押去另一侧牢笼。

青鸿泪落磅礴，嘶声呼喊，“林柏！林柏！鸾妹死了……他们杀了鸾妹……他们杀了鸾妹……”

林栢也不知外面情形，闻听此言只觉心惊心痛，悔恨自己终还是晚了一步，未能救下青鸾。而青鸿如此撕心裂肺的呼喊又叫他更加担心青鸿处境，不由回头向着言籍奋力争说，“廷尉大人若不能保她安若！我林柏定是要再杀回来！先烧廷尉司！再诛尔等！”

言籍头也不回，只勉力笑笑，嘴里咕噜一句，“林参军威武！那也不过是叫青门罪加一等！”而后又看向伏白印，唤了声，“伏白校尉，还只是个左校尉！谁给你的手令调拨玄甲？”

伏白印哼笑，“我是为陛下诛杀乱臣！召国太子，忤逆上意，触犯天威，此其罪一；屠戮天子甲士，蔑视皇权，此其罪二；勾连反臣女眷，欺蒙御前，意图谋逆，此其罪三；以上条条罪状，皆可死刑处置，我代陛下惩戒，又有何不可？！”

言籍冷眼扫量着他，又扫一眼他脚边血衣囫囵的召太子，肃然质问，“刑上公卿，可有手谕？”

“我有陛下口谕！”

“陛下口谕要你调重甲围殴召国储君？使痞兵欺辱世家子弟？可敢御前对峙？”言籍漠然迫问。

伏白印一时哑然，天子口谕自然不是这样说，可是，“召太子戏弄皇室，诓骗帝姬……”

“伏白校尉！”言籍立时喝住，“你接下去要说的可是涉及皇帝家事？本司劝你慎言！陛下可有哪一道旨意是叫你为其家事之隐晦而对召太子处以私刑？若真的有，本司倒也不敢过问了！”

伏白印再次哑然，经言籍如此提点，他才知自己泄了宫闱隐秘，不觉脑袋嗡的一声响，醒知今日事是做得太过了。可是太过又何妨，他可是姓伏白，是与皇后同祖同宗！伏白印定定看着言籍，憋了半晌终是冒出一句前言不搭后语的话来，“父亲大人乃御史台大夫……”

言籍实忍笑不住，“今日事若御史大夫来审，本司也绝无话说！你若再搬出丞相大人，言籍更是要退避三舍！可是你——伏白印！一个小小左校尉，何敢？！来人！先行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