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回 自寻祸事 共赴劫难（27）（1 / 1）

风梧此间匍匐在地，眼前历历种种无一事不叫他惊叹。先是林柏的又复生机，正是他浑身上下痛到眩晕、心念颓靡绝望之际，他还只当是撞了鬼。可后来当林柏喊出“里寒年”三字，他立时省悟，怎就疏忽了百里家那位嫡长子！一时不得不叹服他二人的天作之合！可也属实憎恨林柏离去时喊出的那句“里寒年尤胜风凤卿！”。所以林柏之后有百里荒，百里荒之后才堪堪是他风凤卿！原来他风凤卿最是无用！确是无用啊！尚且不抵眼前这个廷尉大人！

风梧也是未料到，帝都城内还真有人敢叫阵伏白家！他早有听闻，天子朝堂，伏白家与程门各占一边，只是伏白家的尊贵霸道就连程门子弟也是退让三分，只要不是危及社稷、祸及四境，程门子弟对伏白家的专横胡为也甚少置评。毕竟礼乐之责只在教化，教化不来也是无奈。

可眼前这个言廷尉竟敢直接拿人！这属实叫风梧刮目相看。他奋力抬头，倒想实实地记下这个言籍的相貌，此等刚正之臣方是朝堂之寄。可当他抬头寻看时，眼前又是一片混乱，伏白印自是不肯顺服，怂恿着他几个属下与言籍已成对峙之势，剑锋相对，各样叫嚣。

这倒有趣了！风梧虽已浑身痛到虚弱无力，可还是有兴致趴向地面等着好戏上演。

先是那伏白印各种谩骂，甚么胆大妄为，熊胆包天，公报私仇，伺机报复……对言籍一通叫嚣，独不论自己滥权逾旨，私刑作乱。言籍倒是半句不争，只等对方骂到词穷，方平心缓意回上一句，“又或是，我们一起往御前说话？伏白校尉即声称负有谕旨，就只当是复旨了！”

伏白印又哑了，言籍再跟一句，“若闹到罪加一等，你父，或你祖父，或中宫皇后，救你也难。”

“还说你不是公报私仇！只为你妹子在宫中失宠，你便要以我为引来中伤中宫……”

“你话实在是太多了！本司劝你慎言！此是廷狱，而非宫闱！你若还有别的话说，且往御前……”

二人正吵着，外面忽又走来两位甲士，领着一个锦衣常服的男子匆匆而来，其中一甲士报说，“大人，丞相府使人来给伏白校尉传话，说事情十分要紧，绝然不可耽搁。”

言籍觑一眼那传话之人，冷言喝令，“伏白校尉不就在你眼前，丞相大人有甚么话就说吧！”

不想那人扫一眼四围形势，倒是躬身行礼，和蔼答说，”回廷尉大人，此是密信，须得私言。“

言籍哼笑，“你们伏白家这捞人的手段已不做半分遮掩了吗？伏白印现今可是戴罪之身……”

”那小人与印少主耳语可行？小人不过是传话，该如何还要看印少主意思。””那人略显焦切，后又补一句，“当真十万火急！是丞相与御史大夫同时催促，事关重大！万望首肯！”

言籍心下无奈，知那厢总归是朝中首辅、皇亲国戚，自己着实拗之不过，只能道，“使他过去！”

那传话的家仆立时快步奔至伏白印身前，也顾不上行礼，径直附在他耳边当真密语了片时，伏白印显然惊诧，盯着那家仆直直问了句，“死了？！”家仆这才躬身行礼，低声劝言，“少主莫急！不可声张！具体详情还未得确实消息，主君令少主速速归家，以应不测！”

伏白印难掩惊慌，又在原地怔了片时，也不再与言籍多作一分争辩，招呼属下径自往牢狱外奔去。言籍此刻也再未使人拦阻，因他听到“死了”二字，也知确实事关重大，只不知是谁死了？相府之内不是丞相不是御史大夫，莫不是哪位夫人？那总归死者为大！诸事且罢！

可是风梧趴在离伏白印的不远处，却听了个确实：一则说死了，一则说未得确实消息，又说以应不测。他生在王室，于这些言辞再清晰不过。谁人将死未死值得相府上下以应不测？定是宫里生了变故！天子驾崩？若真如此，那死的可不是时候啊！皇权岂非要落进伏白家！

玉家天下，九世而终。总不会终在此时吧？！风梧想到这些也不免有几分忧心焦灼，恰这时，言籍已来到近前，与风梧四目相接，又扫一眼他浑身血污，淡然道，“召太子该是初来帝都，未知是如何开罪了伏白家？今日事……”言籍顿了顿，思量着重措一番言辞，“当非今上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