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结局(四)(1 / 2)
缘子前一晚还在和完颜琮感慨,赵竑这家伙心疼府中美人全都撵走了,静纯去却不见他往回赶,听说这俩人在湖州过得还挺恣意,只是没了自由没了权势,怕是底下人会苛待他们。
到了白日,她便决定采买些物品,到时打点一番给他们送去。没想到居然能遇到赵与莒,他怎么出来了?
这回没有找茶室,赵与莒直接邀她上了马车。
如果能把话一次说透,也好。
赵与莒有些坐立难安,前番想好的诸多话语,在见到缘子的这一刻都缩回了肚子里。
缘子见他的做派,冷笑道:“做了皇帝……果然气质不一般,原来我们这些人也是眼拙,未发现真龙竟然就在身边。”
尽管缘子句句带刺,赵与莒却一点不气恼,就像当初的雨歌一样,肯骂他都是好的,最怕不理人。
“缘子,你难道没有想过,若真是赵竑,他能顺利登基吗,到时他和史弥远打得不可开交,受苦受难的还是百姓,还有宗祯、将军府,就算你们不曾公开站队,在史弥远眼中也早就是一伙的了,他能容得下你们?!”
“所以,不仅宗祯和我,就连赵竑,还有天下黎民百姓都要感谢你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
“赵与莒,你是什么时候和史弥远、杨楚琇搅在一起的我已经不想管了,官家待你们如何,他最后崩逝又有多少你们的手笔,你们自己心里清楚。我们不会造反、也没有本事造反,所以你大可放心,不必把我们挂在心上,以后桥归桥路归路,你做你的皇帝,我做我的散人。”
说完,缘子就要下车,赵与莒一把攫住了她的手腕,“不可能!”
缘子惊讶的回头,这人竟然……哭了?!
“我告诉你,我最开始选择和他们上一条船就是因为你,如今你想要和我桥归桥路归路,哪那么容易!”
缘子眯眼,“因为我?”
“对!”赵与莒的眼泪一边往下流,一边将自己胸口戴着的玉摘下来,“我害怕,害怕赵竑会抢走你,害怕杨将军瞧不起我,我必须得站在高处才能得到你,我一开始真的……想的就是这么纯粹,可是当我渐渐长大发现事情并非如此简单,可是我已经不能脱身了。”
缘子看着自己曾经送给他的那块玉,眼中全是冷漠,“赵与莒,你从前口口声声说中意我喜欢我、现在又说一切是为了我,我可担不起这么一大口黑锅!你从来没有爱过我,也没有爱过亦如,你只爱你自己!”
赵与莒盈着泪摇头,缘子却不为所动,“你自私自利,还要打着为别人好的幌子,你对自己的朋友欺骗、背叛、出卖,你有没有问过自己,是不是一起骗过了自己的心!”
说完,缘子夺门而去,留下赵与莒仍在原处痛哭,他看着缘子的背影,眼中又多了一丝阴鸷。
他不管,摩挲着手中的玉,他必须得到她!
无尘观中,慧娴率众接待了这位新帝,赵与莒在这座皇家道观中完成了必备的仪式后,便丢下随从,上山去寻亦如。
“我接你下山好不好?”
亦如看着如愿穿上龙袍的赵与莒,真是晃眼啊,笑着道:“怎么,看我跳出火坑不自在,非要拉着我与你共沉沦?”
赵与莒一时无言,想起之前缘子说过的,他喜欢的就是这个在无尘观的亦如啊,他喜欢的是一尘不染的她,再将她拉进世俗,便又会重蹈覆辙。
“我明白了,那我想你的时候,能不能接你入宫陪我,你若烦了,再将你送回来。”
亦如许久没有翻过白眼了,一时之间,竟忘了用什么动作来表达自己此事的心情,这人怎么当上皇帝后变得天真起来,她没有动怒,话却透露着威严,“你把我当成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伶人舞伎了?”
赵与莒知道自己说错话了,赶紧赔不是,然后道:“那,我可不可以经常上山来看你?”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官家想要去哪里,何必征询贫道意见。”
与莒点头,话是这样没错,可是自己想要得到的人,还不是一个个都在拒绝。
“你是不是,也去找缘子了,她也没有答应你。”
看着洞悉他心事的亦如,赵与莒忽然脸红了,亦如笑道:“放过我们,也放过你自己吧。”
赵与莒若有所思,亦如竟拿起扫帚又开始扫山上的雪了。
“贫道要忙了,施主请自便吧。”
看着赵与莒萧瑟的背影,亦如摇了摇头,又低头专注于手上的活计了。
宝庆元年,赵与莒立谢道清为皇后。
中宫不再空悬,缘子也放下心来,认为自己上次的话似乎敲醒了赵与莒,唯一令他担忧的不是湖州的赵竑和静纯,而是许久没有回信的宗祯。
“我会再派人去查的,现在血净闲的没事做。”荆彬看着仆从洒扫清雪的庭院,同缘子说道。
原来血净都是直属官家的,赵与莒登基,只收走了明面上原属于宗祯的那部分势力,血净的事,他们似乎都不知晓。
这些人听荆彬和缘子的,谁都没有出头,安心做着自己的闲差,毕竟缘子不管御军后,御军又收归禁军管辖,但禁军统领又觉得这不是一批好管理的人,便打散了分配些闲散事务,他们倒也乐得如此。
缘子也在斟酌血净的未来,她私心是有些厌恶赵与莒的,也不想让他们为他效力,但又觉得这样为国为民做事的组织就这样销声匿迹是一种损失,一时难以抉择。
等荆彬告辞,她便一个人去了家祠,叩问祖先,自己到底该如何做。
可是还未等想清楚,就听屋外传来灵芝的声音,“缘子姑娘,快救救我家姑娘吧!”
缘子起身出去,“静纯怎么了?”
“我刚刚听外面的人说,济王勾结忠义军李全,在湖州造反了!”
湖州。
赵竑看着眼前由太湖渔民以及巡尉兵卒一共不满百人的造反队伍,都要气笑了。
当初湖州的豪强潘壬与他的弟弟潘丙知道赵竑的遭遇,便十分气愤不满,几次三番游说他夺回属于自己的一切,他们不仅可以支持兵马,还可以联合李全共谋大事。
赵竑知道天上没有掉馅饼的好事,自己之前来湖州也未与潘家兄弟有过交集,怎就会为自己的事赌上性命,不过是想要搏一搏从龙之功罢了,若事成,自己也会如赵与莒一般被人操纵,若事败,便身首异处。
他现在和静纯在一起过的不知有多好,为何要与他们为伍。
被赵竑拒绝的潘家兄弟却没有善罢甘休,他们直接带兵闯入了济王府邸,逼着他黄袍加身,赵竑不从,他们便绑了静纯,双拳难敌四手,静纯刚烈的样子反而让这些土匪一样的人起了色心。
“我同你们去!”在静纯惊诧的眼光中,赵竑不得已,又妥协了。
可是现在……赵竑知道这事觉得不可能成,他嗤笑一声,“李全呢?”
潘家兄弟面面相觑,但事已至此,他们也没有退路,毕竟,他们之前的动作已经惊动了朝廷,州兵闻讯也已到了。
赵竑看到州兵,赶紧对领头的吼道,“大人快救我,还有郡主,她被挟持了!”
潘家兄弟见他临阵反水,便想杀了他,静纯却不知从何处赶来,一剑了结了潘丙,潘壬见状赶紧逃了,静纯高呼,“此刻投降还有一条生路,若执意反抗,就别怪我刀下无情!”
渔民和盐贩们哪见过这阵势,纷纷缴械投降,不到一个时辰,潘家兄弟死的死、被抓的被抓。
就在赵竑和静纯执手相望,觉得此事终于了结的时候,带领府兵来的秦大人却道:“济王和郡主病了,快带他们回府中,官家派来的御医一会就到。”
赵竑和静纯大惊,这是什么意思。
“他还是,不放心我啊……”
被带回府邸的赵竑和静纯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但是刚刚没把他们一起当乱军杀死,又是为了哪般。
不多时,两人便知道了缘由,因为赵与莒,就这样出现在了面前。
赵竑那日在大内都不像今天这样气愤,他站起来骂道:“你知不知道,我从来都没有怀疑过你,我还把我的死士交给你,可是你呢,你是怎么对我们的!”
见赵竑情绪激动,秦大人的手下赶紧将刀架在了赵竑和静纯的脖子上。
赵竑又开始笑了,苦涩地笑,“素晓死之前告诉我要提防你,我还以为她至死都要挑拨你我……是我傻,一直当你是兄弟!”
赵与莒冷漠地看着两人,“九五之争,从来就没有什么兄弟。”
赵竑又是一阵仰天长啸,然后近乎恳求地说道:“成王败寇,我烂命一条死了无所谓,求你,你放静纯回去吧。”
“不要求他!”静纯喝道。
赵与莒看着一直瞪着他的静纯,摇了摇头,“你死了,她会恨极了我,我不可能,再给自己留隐患了。”
说完,赵与莒回过头,对身边的太监道:“济王和郡主病得不轻,还不赶紧喂他们服药。”
“是。”
身后传来赵竑的叫骂声,“赵与莒,你王八蛋!唔……”
再没有叫骂声传来,只有抗争的呜咽声,赵与莒在上了马车后才落下两行清泪,他曾想保护的人,要么含恨而死,要么恨自己入骨,他得到如今的一切,又还有什么意义?!
“再见,贵和,再见,静纯。”
济王府内,那些人将毒酒给两人灌下后便离去,留下两个倒地不起的人,向着彼此的方向匍匐去。
当赵竑的手碰到静纯的那一瞬,他还是落下泪来,“对不起,静纯,是我拖累了你,我没用,之前不能给你名分,现在还护不住你……”
看着哭的不能自己的赵竑,静纯用手摸摸他的头,“不要怪自己,是这世道不公,既然尘世如此污糟,我们一起离开也好,至少,还能有个伴,不然留我自己在世上,我会很难过。姨娘和缘子的苦楚,我不想也经受,还不如……不如就这样去了,了无牵挂……”
赵竑见静纯如此通透,一直笑着看自己,心中的怨气也消了许多,他感觉自己的呼吸已经有些急促,便抓紧问道,“静纯,我们下辈子……做真正的夫妻好不好?给我个机会,我会早早找到你……求娶你……好吗?”
静纯握着他的手越来越无力,眼睛也有些睁不开,有气无力道,“拿到了地下,你要问我爹娘,看她们同不同意……”
“好……”
等静纯再次睁开眼睛,她没有见到阎罗殿,也没有见到自己的爹娘,更不是转世投胎,而是……
“灵芝?”她的声音极为沙哑,说出话来都吓了自己一跳。
看着一旁还到底不起的赵竑,“这怎么回事?我为什么没死?你怎么来了?”
灵芝赶紧道:“是解药,我来给你们送解药,他也吃了,可能要比你晚一点。”
静纯这才放下心来,听灵芝细细诉说。
原来两日前,临安就听闻湖州起兵,但赵与莒收到的情报显然比这还早,他微服私访将军府,对缘子说史弥远已经说降了李全,赵竑此次起事必败。
尽管他们都知道赵竑是被逼的,但史弥远却局的无论如何都不能再留他了,赵与莒就是提前告诉缘子,他拿到了史弥远的毒药,如果蝶漪和缘子能制出解药,便能救他们一命。
缘子将信将疑,问道:“为何要主动告诉我们?”
赵与莒十分诚恳,“我当然也可以用这件事情要挟你入宫陪我,但我还是希望你是心甘情愿的,我不想让你再继续恨我了,况且,我若真想他们死,又何必费这么大周折,希望这件事,能让你知道我的诚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