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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2章 撒旦探戈(6)(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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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好,尊敬的夫人,今天真是个美妙的夜晚。”听不出性别的声音从个人终端中传来,而安洁莉娜反复检查几遍,也没能查到是谁打来的,只知道是未知通讯。

天台的风卷来花和草木的香气,安洁莉娜摘下额头两侧的假发片,坦露出洁白的额头,在光下像一块完整玉石在熠熠生辉,她静静地坐在一把椅子上,周身散发着一种安然、满足的气息,任谁看到都会想到她像在暖阳下打盹的母猫,而猫的眼神却十分凛冽,目光尖锐地盯着空气某处。

不可能有人知道她的事。

除非那个女人复活。

复活……复活?更不可能有这样的事!就算她活过来,也未必能像当年那样呼风唤雨,安洁莉娜希望自己能坦然面对过往,可是现在,她只敢用“那个女人”来称呼跨在心头的阴影,因为一想起她的名字,就会被成宿成宿的噩梦所折磨。

她的长相,安洁莉娜几乎忘得差不多了,可是名字所代表的,让她如一只被蛛网摄住的小虫,嗡嗡地胸腔震动。

不可能的。

但是她的额头上已经冒出了细密的汗珠;这么多年来和仇人的儿子同床共枕,亲密无间,对着镜子,她这双被憎恶驯服的眼睛,会自动在威廉的英俊脸庞上,瞄准和其母相似之处,以提醒自己不可以沉浸在奢华的物质和花言巧语里,这是柏德家血脉的惯用招数——从戴尔菲娜到她的孙子威廉,如果他们还对身边的人有一丝慈爱,哪怕是怜悯,都不会这样玩弄感情,来让自己的欲望达到常人不可及的至高之境。

这么多年了。

终于有人一口道破她的身份。

从客厅到天台的路上要经过一段楼梯,她每迈上一步,紧张,惊惧就消失一分,正如失去束缚,飘在天上的气球被刮了一个洞——那颗悬着的心终于可以慢悠悠坠落至地;她心想:“真奇怪,明明是害怕的事,在它真正发生的时候,没想到我会比想象中冷静,是因为无所谓了吗?”

可能这就是女人的第六感,安洁莉娜不知这是谁拔掉了她的马甲,她隐约感觉对方是没有敌意的;毕竟这个秘密就足以让她身败名裂,甚至让威廉积攒多年的名望扫地,可是祂只是和自己点明了这点。安洁莉娜冷冷地笑了:应该是抓住了我的把柄,想和我提条件,无论是谁,放马过来吧,我很快就会让这个知情者知道,我有的是手段,让活人也能替我保守秘密。

“晚上好,阁下又是谁?我想,在说诉求之前,我们还是坦诚相见比较好,至少在名字这方面。”安洁莉娜和威廉一样不愿意让他人察觉到内心的不安,她尽可能地用惯常的温和语气发问,显得她无辜懵懂,而对面的人轻轻笑了,仿佛看穿了她。

“我的名字并不重要,就像你的名字‘安洁莉娜’一样,只是伪装而已。”艾伦漫不经心地说道,他一针见血的话却让安洁莉娜心里紧了紧,只能屏住呼吸地听他继续说下去:“我这么说,您想必能迅速理解;您只需要知道,我是来帮助您的,您不是一直想复仇吗?我就是来帮您的。”

艾伦三言两语交代了自己的来意,安洁莉娜也很快恢复了冷静;若有人在不远处眺望,也很难听清楚他们在说什么。

……

帮助我。

安洁莉娜的嘴唇微微发着抖。

帮助我?

“我一直惊讶于一个事实,人类社会的每一位成员都会经历从出生到独立异常艰难的过程,而这过程,必须征用某个女人的生命;在我的印象里,生命是一个淋满鲜血的脑袋,而死亡是一对苍白的脚,而我在这之间的岁月,是那么短暂。”安洁莉娜对艾伦说道,“我会对不认识的陌生人说出我的过往吗,我可要好好想想了。”

天台外渐渐下起了零碎的小雨,风吹雨打,湿漉漉的发丝如手掌,紧紧吸附在安洁莉娜的额头,在鼻尖呼吸的白汽迷蒙中,她睁开眼,似乎能看到在多年前的瓢泼大雨中:抱着婴儿的妇人在黑夜里不顾一切地赶路,她在发现自己怀孕之后,心里想的是一定要活下去,把孩子养大成人。

为什么您会这么想呢?母亲,您真的这么爱我吗?如果您能自私一点,将我抛弃在那个雨夜里,或者人为堕胎,彻底远走高飞,一切会不会变得不一样?安洁莉娜想着,她的妈妈好像和很多女人一样,在生了孩子以后,她作为少女的追求和梦想都瞬间消失了,从此她只知道自己是母亲,而不是一个可以选择自由的人,也就是为什么现在很多男人试图用孩子绑架女人屡试不爽。艾希·里克曼是个没有脑子的花瓶,但是她说的话也触及了安洁莉娜内心的部分:女人虽然拥有生育的权利,世俗却不认为她们拥有拒绝生育的权利,即便到了科技高速发展的现代,人们也对于拒绝生育的女人冠以恶名,而在成为母亲之后,这种道德审视就更加严苛,任何不能无条件对孩子牺牲奉献的女人都将面临着批判。

将男人和女人对立起来是愚蠢的,世界上只有男性和女性,但就生育这块,的确目前很多孩子是在母亲的肚子里生长,经历分娩的危险和痛苦生下来;有位小说家说过:如果你希望某件事情得到你的喜欢和全力以赴,就看它是不是遥不可及而充满危险,生育正是这样一件事,它把母亲和孩子联系在了一起,肚子上的脐带被剪断了,而心中的脐带却没有消失,只要母亲不是一个过于残暴,过于冷酷,过于愚蠢的人,她们往往都会成为孩子们心中的第一位,对父亲来说,孩子没有那么刻骨铭心,就像凭空出现的后代,所以他们相对来说不上心。

安洁莉娜没有见过自己的父亲,独自抚养她的母亲也对此闭口不谈,脸上一度出现厌恶的神色,她就自作主张地认为是父亲抛弃了她们,有时候她会好奇地问,“妈妈,爸爸去哪里了?”

母亲低头看着小小的她,安洁莉娜记得她赭石色的眼睛很漂亮;母亲说道,“你有妈妈就够了,这样不好吗?”

她沉默着。

街上的很多孩子都有爸爸,但是她没有;她的同学的父母里有打孩子的坏爸爸,有不管孩子的懒爸爸,可是如果能有真心关爱家庭的爸爸,无疑是更好的,不仅爱自己的人变成了两个,也可以减妈妈肩上的担子,妈妈一天要干很多很多活真的好累;她有天看到一对夫妻轮流抱着孩子,陪孩子玩剪刀石头布,心中涌起无限的向往。

想要一个,好爸爸。

看她久久不出声,母亲又轻声补了一句:“妈妈最喜欢你了。”

“……我也喜欢妈妈。”

话说到这份上,她只能抱住母亲,抱住世间唯一的亲人,摸到了她微微凸起的脊梁骨,温暖而坚硬,“我只要妈妈,对,只有妈妈就够了,只要妈妈……”

就够了。

巷子里一盏屋顶在雨中呻吟着,母亲摸索着起身,薄薄的被子像湿面粉般粘在身上,她赤脚踩在地板上,地板发出吱呀的声响,厨房的搪瓷水龙头咳了几声,一点点吐出带着铁锈味的水,她往锅里削着土豆皮,薄得透明的皮屑蜷缩成枯叶形状,五岁的安洁莉娜在隔壁的床上翻了个身,喃喃地叫着妈妈,孩子对母亲的呼唤,总是能让她因为寒冷而僵直的手指重新变得灵活。

窗玻璃上雨痕如皱纹一样纵横交错,她把最后一把柴禾塞进炉膛,火苗贪婪地舔舐着潮湿的木柴,把她的脸映得忽明忽暗;她站在门槛上,用围裙擦手,看着孩子蜷缩在破毯子下的小小身躯,看着孩子的睡颜如此安详,完全不知道这个世界有多么坚硬,生活又是多么不易,她俯身轻轻摇晃床,闻到孩子头发里淡淡的洗发露香气。

“该起床啦,太阳晒屁股咯。”

安洁莉娜睁开灰色的眼睛,立刻搂住母亲的脖子,母亲亲吻她睡得红红的脸颊,这个清晨的拥抱像温暖的石头,把她牢牢锚定在艰难的世界上;送完孩子去幼儿园,她匆匆赶往机械纺织厂,棉絮在阳光投射的光束中缓缓飘浮,和厂房外永远下不完的雪一样,织布机不知疲倦地轰鸣,震得脚底发麻,匆匆忙忙吃完午饭又是一下午的工作,等到下班铃响时,雨夹雪还在下,她护着怀里温热的面包,骑着自行车,狂奔在潮湿的街道上,水洼映出破碎的天空,映出被风雨和落叶驱赶的女人匆匆的身影。

安洁莉娜趴在桌上画房子,画带着烟囱的房子,画冒着弯弯曲曲的炊烟,母亲缝补着他的旧外套,针脚细密而整齐。

“妈妈,”安洁莉娜突然抬头,“斯捷潘老师说,鸟儿冬天要飞往南方。”

“是的,宝贝。”

“为什么我们不飞走呢?”

她停下手中的针线,望向窗外,夜色浓重,所有星星也隐没在云层之后,许久后,她坚定地说道,“亲爱的,几年后,妈妈带你去一个更好的地方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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